“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乾坤万象……”
未央宫内殿高空中,尸无道的声音如洪雷滚滚。
无数尸气汇聚在内殿上空。
那尸气中,一个灰白长发长须的老者捧着一卷竹简念诵。
如果不计较彼此立场,尸无道看上去确实人畜无害,甚至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宇和宙,尸佼学派已经研究到时间与空间了么?”
内殿中,董仲舒听着如雷霆一般落下的声音,心中震撼不断。
儒家拾人牙慧,但还没拾取到这种顶级的程度。
尸佼学派对宇和宙的观念做定义,显然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进展,甚至已经运用到了尸无道的术中,这或许也是尸无道逆转生死的某种原因。
当前学派能做到这种程度者不多。
在董仲舒所知晓中,黄老学派涉及的“道”与“域”,墨家学派的“久”和“宇”,又有名家学派“大一”、“小一”等。
他竖起耳朵倾听,只听新帝高呼。
“妖言惑众,杀!”
景帝灵柩上灰黑尸气不断缠绕,又有火焰缓慢燃烧。
看着灵柩上那个挣扎的鬼脸面孔,新帝抽出配剑大喝,一剑朝着鬼脸面孔削去。
“尸无道,再见!”
新帝抽剑斩向灵柩,李广低念,张弓射向的是天空。
仿若天幕破碎,流光划过,黑暗的夜空中多了数颗星光闪耀。
启明星出现在天际,又照射着这片淡薄微光的城市。
无尽的尸气中,那個捧着竹筒的灰白长发长须老者被一箭穿胸。
他缓缓放下了竹简,看了射箭的李广一眼,而后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如同泡沫一般破灭,只余下了灵柩上鬼物面孔的疯狂咆哮。
“陛下,尸无道遁出神魂演法,此时已经神魂俱消,只剩下朽壳一具,难于做到再次的死而复生!”
李广收弓回禀。
当欠缺了控制的神魂,尸无道的尸气化身宛如没有神智的野兽,针对难度陡然下降。
李广甚至看到了一道空中火在灵柩周围缓缓燃烧。
他扫过新帝的剑,又看过贴在灵柩上的那道金符篆,最终确定尸无道再也无法翻起浪花。
李广不想知道这其中谁发挥的作用更大,他也不想领功劳,他只觉得这桩难做的事情终于陷入了收尾,这难过的一夜终于进入了尾声。
在为景帝守灵的这段时日,尸无道不是前来最厉害的大修炼者,但绝对是当前最难缠的大修炼者。
而只要景帝不入陵墓,这种日子或许还会有,甚至会前来更强的修炼者进行针对。
李广也只得过一天是一天,争取在保全新帝性命的前提下击退这些作祟者。
“先帝往年的恩怨真是不少,这都是第十三波了!”
李广心中念了一声。
景帝的诸多行动都是对内镇压,少有对外,李广也等了景帝一年又一年征伐北俱芦洲的承诺。
但这个时间没有等来。
当下的重责是守护新帝安危,这个职责与他想象中领军冲锋差别太大了。
他持着弓箭,一时难言自己复杂的心情。
但他没法去抓起景帝的尸体质问对方为何不守信。
人死了,一切的承诺自然打了水漂,李广也只盼着新帝的杀伐心可以强一些。
但只要想到汉王朝的朝廷模样,李广这种妄念不得不放了下去。
新帝太年轻了,对方的权利甚至存在不稳。
尸无道难缠,但朝廷三公九卿的人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这些人不说完克尸无道,但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些针对手段,但这些人或推脱,或拒绝,或态度摇摆。
“欺朕太甚!”
新帝长剑扫过尸气,淡淡的剑芒在尸气中划开一道沟壑,又切在灵堂置放高桌上,将那桌子角一块切下。
他牙齿紧咬,最终将嘴里欲要吐出的那两句狠话收了回去。
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他显然不会四处狂吠,而是要真正打疼这些人。
这不仅仅涉及朝堂之外,也涉及朝堂之内。
李广能看明白的事情,新帝最终也能看明白。
修为再高能力再强,若尸位素餐不听使唤,这种人才对于新帝没有任何作用。
“狗么?”
他目光扫过丞相卫绾和御史大夫直不疑等人,又扫过安乐宫方向。
当自己能力不足以把控局面,新帝显然需要推动其他人来打破僵局。
“今夜守护先帝灵柩中,赵绾、王臧、董仲舒表现很好”新帝面色微微变化,他最终收剑开口赞道:“久闻儒家人才多,又擅长多术,今夜所见果然不凡,可当立一功。”
“陛下盛赞!”
赵绾连连俯身拜谢,又有王臧的脸一红,而董仲舒则是躬身时脸色微变。
儒家学派当前以三人在朝廷中占据高位,但不论是董仲舒还是赵绾和王臧,儒家没有一人入三公九卿,也不曾有儒家修士成为郡守。
三人今夜的表现并不算好,但相较于其他高官出人不出力,三位大儒至少在真正做事,甚至不乏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