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舟会有此想是受田大老爷点拨。
田大老爷给他讲了些闫家落籍虎踞之后的事,还劝他有机会一定要去小安村走一走。
“非我等不能,然未曾细思也。”是田大老爷的原话。
整个关州境内烧炭的人家有多少,可惠及乡邻乃至一城百姓的,只有小安村这一处。
旁的人是怎么做的?局限于一地一家,雇人或是买人,一年三季备炭,压到冬时售出。
看天吃饭,天寒大赚,常冷小赚。
只那几家欢喜。
而闫家操持的木炭营生,自家赚钱,百姓可获利,于永宁城外,贫穷人家不会多花铜板,永宁城内,富裕人家得到了便利,每一方都有所兼顾,极为难得。
程乐舟不免想到自家。
他爹克己奉公,律己极严,他与大哥也习惯如此,节俭度日,甘于清贫。
娘亲还在世时,家中日日机杼声不绝。
他来送的这八十两,便是家中所有,是以,当车夫与他索要三十铜板,程乐舟才会如此窘迫,非是他不能体谅车夫难处,而是他钱袋中,并不足三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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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兄弟自幼从父亲身上学到的赚钱本事只有两样,一为做官,二为抄书。
他已打定主意,回家之后便行后者。
可田世叔一番话,却给他指了一条新路,当那层窗户纸被捅破,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似乎,这世上赚钱的法子,并不止抄书一途……
他一路都在琢磨,最终鼓足勇气,说出了那样的话。
幸而,闫小弟并未拒绝,一口应下。
……
爬犁上拉着东西,直接往永宁去太不方便。
在与程乐舟打过商量后,驴子拉着爬犁先回了小安村。
程乐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到田世叔让他过来一观的村子。
不免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
村中立箭塔之事,田世叔与爹通信中曾有提及。
亲眼所见与所闻到底不一样,村中乡民,竟与守边将士一般,立于高处,了望四野。
房顶的积雪早早被清理干净,露出新瓦。
烟囱里冒着烟,各家小院里的雪被推到墙边。
爬犁一路进了闫家的院子。
程乐舟赶忙从驴背上下来,整理衣袍。
李雪梅听到动静,一出来便看到一个穿着老旧棉袍的少年,脸颊被冻得发红,见她露面,先行一礼,而后自报家门。
说实话李雪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论了。
看着就比恒儿大一两岁的样子,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可从闫老二那边论,说不得得叫她一声嫂子。
好在她闺女很快解围:“娘,程小公子的爹是师公好友,专程从永宁往虎踞去看望师公的,我和大姐还要去永宁,正好顺路一道同行,买了东西不方便带着,就先往家送一趟。”
李雪梅便顺着说道:“程小公子进屋歇歇暖和暖和。”
程乐舟刚想说什么,闫玉就推着他往厨房去。
“我家厨房最暖和,程小哥先进去暖暖,尝尝我家的蜂蜜水,山里的蜂窝可不好捅,蜂子蜇人厉害……”
程乐舟知晓闫家此时只有女卷,好在还有闫小弟在家,没想到待客之处是厨房,意外之余还挺自在。
真的将他像客人一般待,他说不得还要拘束。
容嬷嬷听到闫玉的话,给他调了蜂蜜水。
程乐舟谢过之后,见这位娘子只笑着比划,有些发愣。
一路不曾开口的大丫,出言解释道:“容姨口不能言,程小公子见谅。”
程乐舟赶忙站起道:“请恕小子不知,有所失礼。”
容嬷嬷笑着摇头,越过他去拉大丫的手,将她手上的手套、头上的帽子都拿下来,放在炉子边上烤,正要摘她的口罩,大丫摇摇头,将口罩捂住。
容嬷嬷也不勉强,将她拉到炉灶边上的小凳子坐下,靠近烤火。
闫玉在外面倒腾东西,容嬷嬷很自然的出去帮忙,一点都没有男女不该共处一室的认知。
大丫想要开口叫住她,却来不及。
口罩下的脸瞬间通红,连耳朵都开始烧起来。
程乐舟也同样如此,整个人如同在火里烤。
他尚有一分清明,知道这个时候多做不如不做,不要说话不要动,只做不知!
他上一刻正在喝水,只好继续慢饮,不敢放下手中碗,亦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容嬷嬷很快进来,给闫玉和大丫又灌了一些热水带上。
程乐舟总算能将碗中蜂蜜水一饮而尽,低着头快步走到门边,回身一礼,强自镇定道:“我去给闫小弟帮手。”
大丫松了一口气,将口罩掀开,用手扇了扇,又重新戴上。
“容姨,你怎……怎么留我二人在此?”
容嬷嬷很困惑,比划着说道:东西不多,她和小二两人就够了,不用他们伸手。
大丫以为她懂,没想到得到这个回答……
闫玉是重新上路才后知后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