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四日已过,停灵第五天,也是出殡日。
早上八点,穿着孝服,短短几天瘦脱了相的祝瑶被一群人盯着吃饭。
先前颜书玉心疼女儿,亲自熬了粥,做了面条,祝瑶一口也吃不进去,更别提后厨备着的各种荤腥了。
最后是盛奶奶特意模仿着祝贤的风格给做的三鲜汤米粉,得了小姑娘的意,勉强能吃上两口。
姜欣月并没有离开,自赶回来静江后就一直陪着祝瑶,同吃同睡,这会也在努力劝饭:“瑶瑶,你多吃点米粉,等会才有体力去送爷爷啊。”
“好。”祝瑶说完先喝了口汤,慢慢吃下去了小半碗米粉,眼看着她的眼泪又要搅合碗里的汤了,盛意拿走了碗筷,又递过来一大杯蜂蜜水道:“全部喝完,就不用再吃粉了。”
“好。”祝瑶乖乖地喝掉了蜂蜜水。
解决了祝瑶的吃饭大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因为是出殡日,这天来哀悼的人更多了,祝峰和盛大伯几兄弟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招待着客人,陪跪陪上香,香盆被插满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盛爷爷跟另一个村里的老人忙着指挥晚辈迅速更换,以免影响客人上香。
颜书玉和陈秀花等几人负责的是为客人倒水,灶房烧水的暖壶一字排开数十个,就这样才能勉强供应。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更深刻地认识到了祝贤生前到底帮过多少人,本地新闻报纸转载了他的讣告,有人千里迢迢地跨省、跨市而来,更多的还是从城里、不同乡镇来的,也有一部分政府和机构的代表前来吊唁,花圈排成长长一排,直直摆到了农田相接的地方。
秦昊也被父母带着一起来了,现场肃穆悲切,他也跟着规规矩矩地给上了香,得了祝瑶的一声谢谢。
11点多的时候,祝瑶的舞蹈老师也赶了过来,送了花圈,又上了香,最后安慰了祝瑶,同时还把祝瑶的奖杯奖牌和证书一起带了过来。
舞蹈比赛上,她的独舞获得了一等奖,和之前那次蓉城的比赛一样,还拿到了一个最佳舞台表现奖,参与的群舞也拿到了群舞组里的一等奖,同时又斩获了一个最佳编舞奖,这些奖项的含金量都不低,绿城之行算得上是收获满满。
祝瑶的手紧紧攥住奖牌看向盛意:“哥哥……”
“给爷爷。”虽然一个字都还没说,但盛意已经明白祝瑶想要说什么了。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密集紧凑的锣鼓声被敲响了,时辰已到,这是最后一次和亡者见面的时候了,开棺,冰冻器停止工作,至亲家人围成一个圈走动,瞻仰遗容,同时由孝子孝媳做代表,最后一次为亡者整理衣冠,铺上被子,毯子以及至亲者的衣物,祝瑶不仅拿了自己的裙子和大衣,还把经常搂抱着睡觉的玩偶也递了进去。
最后一圈,至亲开始向棺内抛洒硬币或纸币,这个是陪葬钱,让老人在底下花销的,另一层意思则是见棺发财,福及子孙后代。盛爷爷提前提醒过了,钱不用多,意思意思就行,再舍不得也不能多放,以免传出去叫歹人生出歹意,扰了死者安宁。
祝瑶放了一些硬币,最后又郑重地把刚拿到手的奖牌放在了爷爷的胸前。本来一切顺利的话,那一枚奖牌是祝瑶承诺会给盛意的。
封棺上钉的最后一刻,祝家三人均是崩溃大哭,哭声被掩盖在密集爆裂的锣鼓声里,尖锐又深刻,盛意站在旁边牢牢揽住祝瑶做支撑。
抬棺,上灵棚,跪灵,出殡。
祝贤给自己选的墓地在矮山岭,妻子的旁边,他早说过要跟着爱妻合葬的。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本来除至亲外村里帮忙或者送行的人是不需要送到墓地的,但除了一部分老人和小孩,几乎大半个村里的乡亲都送到了墓地。
祝瑶的眼睛再度哗哗流泪,最后哭到整个人站不住了,只能跪在地上看着棺材被一寸寸黄土掩盖,她从此以后再没有爷爷可以依偎着撒娇了。
毫不意外的,从墓地回来后,祝瑶发起了高烧。
一个原因是她坚持要在墓地陪着立坟立碑,即使身边有盛意全程陪着替她遮挡太阳,到底还是中了暑气;另一个原因,从医院到老人最终入土为安的这些天里,小孩茶饭不思,伤心过度,到底扛不住了。
盛意最先发现人发烧,等送到医院后,医生一看,给盛意也量了量体温,躺在床上那个烧到近40度,没事人一样站着的,39度。
两人一起打了退烧针。
但等盛意成功退烧后,祝瑶却仍在低烧和高烧里来回反复。
盛奶奶给找来了村里的何仙姑何大姐,让她给开了点中药,熬煮好了,给祝瑶灌了两次后,这才彻底退烧了。
这时,距离下葬那天已经三天过去了。
所有客人自然早已散了,姜欣月在祝瑶稍有好转时也已经离开了双桥村,她得重新赶赴国外,补上学校里的课程。
所有葬礼后的事情也一并处理好了,三天水饭送完,答谢宴也请完了,灶房剩下的许多好菜,村里各家分了分,祝峰还格外封了一家一个600元的大红包做辛苦费,另外又以父亲祝贤的名义捐赠了30万给村里继续完善路面和水利基础设施,得到了村里人的一致赞扬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