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宗朝左手紧握刀鞘,冷声道:“我原以为寒山李往矣,是一个磊落的君子,结果却与那姓陆的一样,都是奸猾诡坏之辈。”
李往矣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本是萍水相逢,对方确实没必要将一桩不怎么体面的事,平白按在寒山书院头上。
可是对面的李往矣,却有些茫然,他听说过天水严氏,也知道这是一個不显山不露水的隐世家族,但是却不明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李往矣恍然大悟:“原来是与老陆……哦不是,与前任山长有关,可是在下此前未有听闻。”
李往矣神情真挚:“在下只知道二十年前,天水严氏出现了一桩变故,以至于声势直转急下,可是我真不知道这与我家山长有关。”
李往矣抬手道:“冤枉,寒山书院的新任山长是谢嘉树,并不是我,我只是个副山长,而且我这个副山长还与老陆头无关,是我家先生传给我的。”
严宗朝皱眉。
仲孙显文那个歪儒,告诉他眼前的青衫书生,乃是寒山书院的新山长,为了验证,他还托人购得了几份北洲仙家邸报,上面也记载了李往矣为寒山书院代理山长。
难道李往矣这个代理山长,真的输给了那什么谢嘉树,最终只当了个不痛不痒的副山长?
“你真不是寒山新任山长?”
“当然不是了,你可以去查,或者直接派人去北止戈洲看,很容易验证的,我没必要撒谎。我能当副山长,是因为我家先生飞升前也是副山长,所以我真的跟陆牧之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子,没什么关系。”
严宗朝眉头紧缩,握着刀柄的右手摩挲着,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小芊君提着七八个满满当当的食盒,驾驭翠光回来了。
看到几十丈外拿刀而立,却又神情纠结的严宗朝,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师兄,这位先生是谁呀?”
李往矣笑着说道:“是来找老陆头麻烦的,我跟他说我跟老陆头并不熟,没多大关系,他很是通情达理,准备找老陆头本人去,不伤及无辜。”
小芊君眨了眨眼,回道:“大师兄,你好像说陆夫子去了海外归墟,很快就会回来?”
“那等陆夫子回来,岂不是会有危险。”
李往矣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才不管,跟我有什么关系?对了严先生,你若是真想找老陆头报仇,可以直接去归墟啊。”
“当然,你也可以不用找,说不定他早死在里面了,永远都不会回来。”
见李往矣当着自家师妹的面,还一口一个老陆头称呼陆牧之,他终于相信对方与那个陆牧之那个贼人没多大关系,至少并不亲近。
如果又证实对方真的不是那贼人,钦定的寒山书院下任山长的话……
严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如果最后证实你骗了我,那今夜之刀,必将于来日十倍奉上,届时别怪我严某刀出无情!”
最终严宗朝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了。
李往矣目送他直至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尽头。
小芊君小脸惊讶地说道:“大师兄,他真的就这么走啦?”
李往矣笑道:“是啊,就这么走了,真是憨货。”
“不过,含恨而来,却慨然而走,真乃正人君子也。”
“严氏有此家风,应该不用多久,便会重新崛起,屹立于儒林世家之列。”
小芊君点点头,她觉得大师兄说得很有道理。
李往矣想起这位因自己的几句话,便真的离去,又忍不住笑道:“这就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小芊君抿嘴,觉得大师兄很坏。
随后师兄妹俩开开心心地返回了春欲晚客栈。
他们离开没多久,宽衣博带、白面长须的仲孙显文,出现在街角一处阴影里。
“严老二真是一腐儒,竟然被李往矣的几句话诓住了,既然你非要冤有头债有主,那老夫便只有另寻他法了,你别怪老夫无情。”
话音落下,仲孙显文便挥了挥手,身后阴影里,立即浮现了一道身形诡异的蒙面黑影。
“先生,有何吩咐?”
“严老二烂泥扶不上墙,只好借他的人头一用,你去吧,做得像一点,别让严氏看出破绽来。”
诡异黑影看了一眼李往矣消失的方向,回过头来低声道:“是!”
旋即他便消失了,融入了夜色之中。
阴影里,仲孙显文苍白面容上,勾起了一抹冷笑:“我不信严氏一族都是正人君子,能够保持本心,辨别真伪。”
“等严老二的头颅挂在路旁后,严老大,老夫期待你的‘天怒一刀’。”
而后他转身,看向了春欲晚客栈。
“签言上说,等李往矣离开春欲晚客栈后,他的气运将发生巨大的变化,此次中土神洲之行,会变得无比顺遂。”
“老夫倒要看看,这番变化到底因何而起。”
“我不信一个小小的寒山书院代山长,真能与杏坛一争高下。”
低语完,仲孙显文抬头看了一眼今晚明亮异常的明月,便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无踪。
……
李往矣和小芊君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