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十境等你。”
这话让在场其他人为之一怔,纷纷讶然。
谢嘉树却只看着李往矣。
李往矣也有些意外,见谢嘉树一直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不回应就不罢休。
只好点点头:“好。”
谢嘉树终于满意了,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郭暗一眼。
这让郭暗一阵面红耳赤。
他觉得十年滞留第一境的李往矣,不配与谢嘉树齐名并立,应该自感羞愧,然后自污以谢天下。
然而谢嘉树本人却不这么认为。
在第十境等你——这分明是觉得李往矣,境界并不低弱,与他相约共赴第十境。
甚至暗含看看谁先入第十境,率先成为闻道大宗师之意。
这让郭暗如何自处?
难道他还有颜面继续说李往矣强行双骄?
再多说什么,只会自取其辱。
最终他不置一词,狼狈离开。
其他人看向李往矣的眼神,则更加异样了,他们也没有想到,在谢嘉树眼里,李往矣竟是这般独特。
只有小芊君大眼睛微眯成弯月,笑意飞扬,心情大好。
她家大师兄,果然不比谢家子差!
李往矣倒是十分淡然,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领着小芊君,走进了听溪园。
听溪园是他的先生,副山长周冷溪的居所,作为入室大弟子,他和师弟、师妹,还有小芊君同住在这里。
推门进去,一条碧溪自山顶而来,穿过后院,花厅,再至这前院,蜿蜒曲折一番后,又顺势而下,直向山脚小镇。
伴随着泠泠的水声,一阵清新馥郁的花香扑面而至。
却原来是溪边一众花木,被人伺候料理得很好,梅花、梨花、桃花、杏花等等,正争相绽放。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
穿过前院、花厅,李往矣和小芊君,直接来到了后院。
后院种了不少菜,还有几只小鸡小鸭在菜圃里觅食。
一位端庄慈祥的老妇人,坐在院子里,正用簸箕挑选黄豆。
李往矣上前见礼:“师娘!”
这位老妇人,正是周冷溪的结发妻子,李往矣的师娘吴瑛。
小芊君也甜甜地喊了一声师娘。
看到两人回来,吴瑛露出慈爱的笑容,询问道:“小矣,好几天没回家,饿了吧?”
李往矣温顺回答:“嗯。”
“想吃什么?师娘去给你做。”
“手擀面。”
“好,正好今早儿母鸡下了几个蛋,我去给你做手擀面。”
说完吴瑛就放下簸箕,起身去往厨房。
“师娘,我来帮你!”
小芊君离开李往矣的肩膀,飘飞而去。
夜色降临,上下书院、山下小镇都亮起万盏灯火的时候,师娘做好了手擀面。
香喷喷的一大碗端到膳厅里,让除了小芊君送的百花糕,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李往矣,登时馋虫大动。
然而不等他拿起筷子,一个冷面小老头,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往矣只好先停下,起身行礼:“先生!”
周冷溪扫了他一眼,一如他的名字,冷声开口:“谢玉甫已经突破七境了,你抓点紧,别每天浪荡,无所事事,让人越甩越远。”
李往矣看向师娘求救。
吴瑛立即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说道:“别每次一回来就训人,小矣怎么浪荡,无所事事了?人每天都勤勤恳恳读书,认认真真治学的,从无懈怠。”
“再说了,小嘉树突破到第七境了又怎样,我觉得我家小往矣一点也不比他差,就是让他先走几步而已,最后谁走得更高更远,还没个定数呢。”
有老伴在旁维护,周副山长说不下去了,只好瞪向李往矣。
李往矣却假装无辜,开始坐下吃面。
看到他这惫懒模样,周冷溪长更气了,但夫人在侧,无法展现师道尊严。
李往矣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抓紧扒拉面条。
吃完也不多留。
一抹嘴,说一声“先生师娘早些歇息”,就溜了。
“你就惯着他吧,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没个正形!”看着那溜之大吉的背影,周冷溪愈发气恼。
吴老夫人却不服:“你不惯?五年前就有人让你把小矣这个入室大弟子除名,打发到下院去,你怎么不干?还一句话不说,就一记夫子飞袖,把人的院子给拆了。”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周冷溪一张老脸,却又冷又黑。
没奈何,他这大弟子就是这个德性,说得好听是清逸闲散,说得不好听就是惫懒,一点正经儒生的风范都没有。
但除名是不可能除名的,就是混账一辈子,也不可能除名。
看到他这模样,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
呵,还说我惯他,就你最惯他。
自己收的弟子,且受着吧!
而且她真觉得自家小往矣,挺好的。
小芊君一直守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掩嘴而笑,随后把傍晚听溪园前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