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忙拦住他:“二少爷,您别急,死了一个谢言芳,还有下一个谢言芳,这世上才华出众的穷书生千千万万,又不仅她一个,小的这就给您去寻人!”
“没错,这世上又不仅她有真才实学。”宁彦缓和神色,让小厮快些下去寻人。
小厮走的时候,迎面撞见瞿绾眉。
瞿绾眉在外面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装作不知何事的模样走到宁彦跟前,轻声问:“夫君这是为何跪在这院中?”
宁彦素来喜欢打压瞿绾眉,如今在她跟前罚跪,脸面尽失,紧拉着披在自己背上的外袍挡住伤口,恼羞成怒道:“与你无关,回你后院去!”
瞿绾眉看着他跪地狼狈模样,心中十分舒畅,转身看向灰蒙蒙的天,笑道:“夫君,今夜有雨,你可要小心身子,切莫着凉。”
她语气低缓,带着嘲弄。
可在宁彦的耳朵里却是透着关心,他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心跳加速,这让本就羞愧的脸颊变得更加泛红,像那十多岁怀春的少年。
“你也是,过几日我......”他难得低头,刚想要说几句软话,谁知抬眸之时,瞿绾眉已经走远。只留下那道娴雅端庄的冷漠背影。
他的胸口某处瞬间如数万只白蚁在撕咬,心痒难耐,羞辱再次席卷而来。
瞿绾眉离开宁彦的书房,从怀中拿出一页文章,这才是谢言芳花费数天所写的治水文章,里头条条框框皆是治水典范,当年宁彦就是靠着这篇文章,在皇上和摄政王面前大展拳脚,即便还没参加科考,就有了治世能人之称,只不过这一次,它不会再落他宁彦的手中。
随着夜幕降临,原本灰蒙蒙的天变得漆黑一片,这晚无星无月,只剩下一团团簇拥在一起的黑云。
宁彦在院中一连跪了两三个时辰。
大夫人周氏实在不忍心,不顾自己还在禁足亲自去宁公爷房中求情。
谁知,才刚刚走到门口,不小心听到屋里头的对话。
是宁公爷和小周氏。
小周氏声音娇弱,像那琴楼里的琴音,袅袅而来:“老爷,我好怕,我好怕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怕什么,这府里没有敢对你不敬,若是真有什么,我就杀了全府上下。”宁公爷正色说道。
周氏在外听着一惊。
这几天她心里虽说难受,但也不急,想着等过些时日,就一剂药把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给除了。
可眼下来看,宁公爷比她想象中还要喜爱她这个好妹妹。
周氏理了理思绪,在外唤道:“老爷,彦儿知道错了,你就饶过他这一次吧,下次他再也不敢了!”
宁公爷眉头一皱,沉默起来,宁彦毕竟是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眼下夜里天凉,再跪下去,怕是真要大病一场。
他渐渐有些心软。
一旁的小周氏卧在他的怀中,小声道:“老爷,二少爷还年轻,今后是个好苗子,但是切莫太过骄纵,不然日后可就跟我们周家的老幺一样,不学无术。”
宁公爷一听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还是你会教孩子,不像你姐姐只会惯着他。”
他话落,带着愤怒朝门外的周氏吼道:“让他跪!你若真心疼他,就好好教教他!莫要在这里假慈悲!”
周氏一怔,手中的帕子被紧捏成团,她一向稳重,可接连这几日的事情,令她戾气外出,过往精心戴上的伪善面具在此刻出现一道道难以愈合的裂痕。
她强忍着心中怨气,朝里头回:“老爷,今夜怕是有雨......”
里头再次传来宁公爷极其厌烦的声音:“回你的院里去!莫要在这里吵了诗儿歇息!”
周氏的身子再一次一僵,紧握着的帕子被揉进手心,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到屋里头的灯灭了。
紧接着是她庶妹娇滴滴的笑声。
周氏比这位庶妹年长十岁,出嫁之前她听到最多的是庶妹的哭声,如今听到她颇带着得意的笑,心里嫉妒得发狂。她和宁公爷成婚十多年,从未得到过他的宠爱,相反还要假装大度给他纳一个又一个妾室。
可即便如此,都换来不来他半点真心。
一扇门,两姐妹,互相折磨着对方,很快大雨来临,府中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溅着泥泞。
瞿绾眉屋里的灯还是亮着,很玉瑶走到窗户前,看了一眼窗外,将窗户拉好:“今晚二少爷怕是要罪受。”
“伤寒入体,最少病上半月有余。”瞿绾眉拿起剪刀剪下手中的线头。
玉瑶转身来到瞿绾眉身旁,拾起昨日刚采的花瓣放入小炉上的茶壶里,等着茶水冒热气时,端起茶壶倒出一杯茶,轻轻放在瞿绾眉的身侧:“小姐,你说这夫人自个明明在国公爷跟前受了不少苦,为何还要将这苦又安在小姐的身上?”
瞿绾眉将手中的绣品收好,端起茶杯暖着手,笑道:“自己受了大半辈子的苦,又怎见得了他人顺心顺意?”
丹烟推开房门踩着小碎步走进来,双手奉上一个锦盒:“小姐,二夫人说您送的新茶她非常喜欢,特地给你送来她前些日子新得到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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