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样，你也可以和我们说的。”
车内的气氛几近凝滞，路灯把朝日奈右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踩下油门不间断地冲过一个绿灯后，他才突然开口。
青木眠正把头凑到打开的车窗旁吹冷风，下一秒车窗就缓缓升起，她无奈地转过脸：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朝日奈右京皱眉。
“然后你要做什么呢？让他们不要离婚？还是让美和阿姨再收养一个孩子？”青木眠伸手拨了拨车窗前的小摆件，还像从前那样叫他，“右京哥，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告不告诉你们又有什么差别吗？”
“净说歪理，”朝日奈右京第一次在她面前发了火，修长的手指烦躁地点着方向盘，“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
多年律师生涯培养出的冷静让他压住了心中不知何来的焦躁和生气，他飞快地打了个方向盘，在驶入一条狭窄的小巷时机械性地放慢了速度。
他像那些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的嫌疑人一样在脑海里翻找着理由：“我们可以陪你一起渡过难关，可以在你伤心的时候陪着你，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
还没等他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导航突然发出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他下意识地踩下刹车，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不禁愣住了。
“你这几年都住在这种地方？”
是坐在后座的朝日奈椿的声音。
“是呀，是嫌弃这里的环境太差了吗？”
青木眠慢悠悠地背着书包下车，轻车熟路地绕过地上的几滩不知道是什么洒了后凝固的污渍，转身对他们笑了笑。
住处脏乱差，背上的书包也磨损了，明显这几年过的很是不好。至于她又为什么要在这几年里又是剪头又是染头，把自己弄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朝日奈右京都不敢细想。
他深吸了口气：“都这样了你这几年都不联系我们？”
“联系了又能改变什么？”
朝日奈右京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整得越发生气，心中又有些心疼和无奈。他抿抿唇，终于放低声音，看向她的目光称得上是恳求了：
“小眠，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本该永远是那个喜欢穿各种各样漂亮的公主裙，喜欢吃甜甜的草莓冰激凌，喜欢弯着眼睛对他撒娇要吃他的料理，喜欢在灯光下舞台上勇敢歌唱的小天才。
等他慢慢地说完这番话时，青木眠几乎笑出声来，她撸上袖子露出自己的纹身，在朝日奈右京瞳孔一缩就要焦急开口前慢悠悠地开口：
“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呀，”青木眠弯了弯眼眸，像从前那样笑出来，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针尖似的讽刺，“天赋和闪光也是需要用钱去浇灌的，不再是大小姐的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打破了你过去对我的美好印象？”
湛蓝色的双眸愣住，然后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
“哎呀，怎么刚重逢就这样剑拔弩张的呀，”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朝日奈椿拍拍右京的肩膀，像是有意活跃气氛，“右京哥只是有些太激动了而已。”
被肩膀上的轻拍换回神智，朝日奈右京揉揉太阳穴，声音低沉：“抱歉。”
青木眠摇摇头：“没必要，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朝日奈右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头看了看这条狭窄的巷子：“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青木眠刚想开口拒绝，就看到朝日奈右京已经快速地进了车，还把车窗升了起来，速度快得像是故意逃避她的拒绝。
“放心吧，我回去会好好开导右京哥的。”朝日奈椿也笑眯眯地对她挥手告别。
“你不生气吗？”
青木眠歪头看他。
“我当然也会想你，”朝日奈椿笑了笑，“但是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考虑嘛，所以其实还好啦。”
青木眠表示明白地点点头，然后开口：
“那为什么不看我说呢？”
令人窒息的寂静，朝日奈椿的笑容勉强到有些难堪。
于是青木眠眨眨眼，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看来你也变了很多，朝日奈椿。”
“……那是成长啦成长，下次见啦，妹妹。”
青木眠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笑意就从朝日奈椿的脸上褪了个干干净净，他表情寡淡地看着她走进黑暗的楼道中，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带着自嘲地轻声念叨了句：
“真能装啊……”
青木眠这一觉睡得很好，甚至比往常起得还晚，毕竟朝日奈右京说要来送她上学，那肯定是是比她自己走去学校要快的。
她精神焕发地下了楼，朝日奈右京的车早就停在那儿了，她敲敲车窗，车窗立马降了下来，露出朝日奈右京十分疲惫的一张脸。
青木眠愣了一下，一边上车一边问道：“你没睡好？”
朝日奈右京闭口不提昨天的争执，他看着少女把安全带系好，才把一份早餐和一份便当递给她，语气平常：
“是没怎么睡。早餐吃了吧，这是我做的便当，希望还能合你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