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玄登上西山,背篓里歪歪斜斜放了半篓木柴,她状似无意地在山林中穿梭,很快便迷失了方向。或许是张牙舞爪的树木阴影使她恐惧,姑娘的步伐明显慌乱起来,好不容易在林间看见一座小木屋,便急急地跑了过去敲门。
“嘟嘟嘟。嘟嘟!”
她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四周,一边用力敲着,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浓眉塌鼻的儒士装扮的男人站在门口,询问胡玄的来意。
“抱、抱歉,我是来此山中砍柴,不想迷了路,请问先生......”姑娘有些结结巴巴道,显得怯生生的。
男人表情不明地打量了她一阵,让开身子让她进去。
胡玄踏入木屋的中庭,背后的门被一下子关上,发出了巨大声响。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得男人在背后问道:“诸葛孔明什么时候让小女娃来当间谍了?”
胡玄心下一惊,旋即想到,以这人与诸葛亮的熟悉程度和他的智慧,瞒不过他倒也正常,便恢复了往常落落大方的神态,转身对着那个面容古怪的男人行礼道:“庞统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幸得见。”
庞统哈哈一笑,示意胡玄进屋去说。
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便是庞统庞士元,与诸葛亮齐名的“凤雏”先生。胡玄此番正是奉了诸葛亮的命令,前来探访他。可他在东吴的地盘上,诸葛亮不好明着来撬墙角——虽然孙权也没有重用庞统。
在这个仪表很重要的时代,庞统容貌不出众,到底是拖累了他的仕途。不过后来也便宜了刘备。
其实关于她要怎么假装迷路到庞统的住所,以及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东吴的人监视,刘慧还与胡玄发生过争论。
刘慧觉得没有必要,哪有人关注一个小童子的去向,可胡玄悠悠道:“有人来教唆你家孩子与一个大块头打架,你会不会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这话说得刘慧有些懵,她问道:“你是说,可能会有孙权的人跟着我们?”
胡玄摇头道:“不。是吴夫人。孙权的母亲,孙坚的妻子。”
这个回答出乎刘慧的意料,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问胡玄为什么会这么想。胡玄便乐了,她来这些天可不是白待的,混迹在下人堆里的好处就是能听到各种流言,但无论是哪个版本,吴夫人都显得对孙权格外关注。
表面上或许是心疼小儿子,或许是紧张自己的独苗,可实际上,她的控制力很微妙地渗透进了东吴的各个角落。
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大多瞒不过她老人家的耳目,就是比较散乱,并不深入。但到底是受限于眼界,老人家并没有什么战略意识。所以,她担心诸葛亮对孙权不利,想监视监视他身边的人,也在情理之中了。
胡玄坐在庞统的对面,看他拿一只掉渣的小茶壶,给两人都沏了茶。茶水的清香很快在沸水的刺激下飘了出来,应该是好茶。
胡玄咂了一口,庞统便问她此茶如何。
胡玄不懂茶,但她懂庞统啊。上辈子在西川她也与庞统相处过几日,知道他不喜他人阿谀奉承,喜欢的是直言不讳的人,还很爱开玩笑,便如实答道:“我不懂茶,但闻着很香。”
庞统摇头,可惜她牛嚼牡丹,不过面上神情明显还是愉快的。
他又拖着西扯东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才勉为其难询问起胡玄的来意:“说吧,孔明让你来是什么事?”
“军师托我问您,近来身体可好,夜来梦中是否寒冷,饮食可还习惯。”胡玄道。
她越说,庞统的表情就越奇怪,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他闲出屁来了?”
胡玄一时间没绷住,笑出了声,旋即正色,把那个铁筒子从袖口抽出,双手递到庞统面前。
庞统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当着胡玄的面撬开了铁筒口,抽出里面的绢布,展开阅读起来。胡玄礼貌地避开视线,打量起屋内的陈设。
庞统住的地方很俭朴,从里面看像是一个草庐,家具也很朴素,要不是桌子有腿,胡玄都要觉得他是随便锯了一块大木头给搬了回来。
就在胡玄打量的这点时间里,庞统已经把绢布折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让胡玄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不好吧。”胡玄面露难色,庞统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重复自己骂诸葛亮的那句话,而是诸葛亮叫胡玄带话,带了什么。
“军师托我问您,近来身体可好,夜来梦中是否寒冷,饮食可还习......”
这回不等胡玄说完,庞统已经一巴掌拍上桌面,面露得意之色,摇头晃脑道:“又是这种小把戏,可瞒不过我。”
他把铁筒子也收了回去,对胡玄道:“回去告诉你家军师,请人赴约要有诚意。”
胡玄没动弹,把一开始进屋就放在地上的背篓给拎了起来,推向庞统。
庞统有些意外地扳着背篓往里一瞥,半篓柴火后边,赫然躺着一小罐茶叶。庞统一见,就心疼地罐子挖了出来,谴责地看了胡玄一眼。
“如此珍贵的东西,你竟然只扔在木柴里。”
他不断摇着头,不过手速很快地把茶叶给收了起来,看起来颇为娴熟。敲到了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