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商挽琴伤心得羽毛球都不打了。
她跑回家,扑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没哭出来,但心里闷得慌。奶奶来敲门,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再问,她就吸吸鼻子,撒谎说自己感冒了。
“哦哟,我就说你天天汗流浃背地跑来跑去,又不及时洗澡、换衣服,迟早要感冒的……”
奶奶念叨着下了楼。不久后,她又带着一碗加糖的牛奶粥回来,哄商挽琴喝下。到了晚上,爷爷又做了一桌子好菜,清淡营养,都是商挽琴爱吃的。
“音音乖哦,吃好了才能早早恢复。”爷爷殷勤地给她挟菜,还像她四五岁时一样哄她。
商挽琴被哄得胃口大开,第二碗饭吃到最后,才想起来自己理应是个“病人”。她心虚地抬头,却见二老都笑着看她,眼神非常慈爱。
奶奶从容开口:“和七七家里那男孩儿吵架了?”
爷爷跟着点头:“肯定吵架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商挽琴扁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吵架。”
“为什么这么说?”
“我……我想跟表哥当朋友,”商挽琴犹疑道,“但表哥好像不想跟我当朋友。”
“唔唔,朋友啊。”爷爷率先开口,一边点头,一边深沉地咀嚼着一块软烂的牛肉,“那也没办法,只有两个人都想当朋友,才能当朋友。”
商挽琴不吭声,吸吸鼻子。
奶奶暗中瞪了爷爷一眼,清清嗓子,说:“要不要奶奶去帮你和那孩子谈谈?”
“哎呀,不要!”商挽琴吓了一跳,险些吹出个鼻涕泡,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她都这么大了,还要家长介入这些事,她会很没脸见人。十几岁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很大。
奶奶看着有点悻悻,不再说什么。爷爷笑呵呵的,看着越发慈眉善目,像中国画里的老神仙。他慢悠悠地说:“音音,那你有没有想过,七七的表哥为什么生气?”
商挽琴低下头,用筷子戳碗里的牛肉。过了会儿,她才点头,闷闷地说:“知道。”
“因为表哥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我那会儿忘了,还说要教他打羽毛球……”
说到这里,她扁扁嘴,有点委屈地说:“可他也不该那么说嘛,我哪里讨厌了?我一点都不讨厌……对吧?”
犹犹豫豫的疑问,引得两位老人心疼了,忙不迭哄她。
“不讨厌不讨厌!我们音音是天底下最招人喜欢的宝贝!”
“就是,谁看不出这点就是谁眼瞎!”
“我们再也不理七七的表哥了!”
商挽琴破涕为笑,心情开朗不少。她仔细想了想,做出决定:“好吧,我有错误,他也有错误。那……如果他先跟我道歉,我就也和他道歉。”
“他得道歉一百次,我们音音才能勉强原谅他呢!”奶奶威严地总结,爷爷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接着又问:“那音音,你还去七七家里吗?”
“……不去!”商挽琴抱起双臂,以表决心,“我和七七出去玩。哼,等他道歉了再说。”
这一等,寒假就到了尾声。冬春之交的假期,本也没有夏日漫长。商挽琴忙着玩、写作业、跟着爷爷练习书法、跟着奶奶学写论文。
只有过年那几天,七七家里人过来拜访的时候,她才又见到乔逢雪。因为人多,他表现得风度翩翩,微笑如春风拂面,还客客气气地叫她音音,将手里一盒点心递给她,说:“美国的巧克力糖,音音喜欢吃甜,就都拿去。”
七七在边上眼珠子乱转,故意大声说:“表哥,我也喜欢吃甜啊!”
他笑:“不也给了你吗。”
商挽琴盯着那盒巧克力,又去盯着他。他的脸还是那么好看,头发打理过了,没那么细碎凌乱,柔软地垂下,修饰了他目光的清寒。
可是,这才不算道歉呢。这叫客套,别以为她不知道。
商挽琴性格再好,到底也是被宠爱长大的孩子,这会儿脾气一上来,才不管有没有客人在家,狠瞪了乔逢雪一眼,大声说:“我才不要!”
说完,她就拉着七七往外跑,还故意说:“七七我们去放烟花!”
七七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白天放烟花?”
“对!”
商挽琴下定决心不回头,就算爷爷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地在和商家人解释,她也不会回头。但其实没跑几步,她就忍不住回头了,想着偷偷看一眼,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清瘦的少年直直立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他脸上没了笑,淡色的嘴唇抿着,手里的纸袋被他捏得死紧,好像能听见纸张褶皱时擦擦的尖鸣。
那样的表情,好像某种难以说出口的失落。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商挽琴扭过头,坚决地想着,也坚决地跑开了。
那年春风来得早,玉兰早早开花,当第一树玉兰花盛放时,商挽琴和七七回到了学校,也回到繁忙的课业中。
这么忙,论理她不该有空再想其他。可每个周五和周日,当她踩着夕阳的影子回家或离家时,她总会望一望七七家里的方向。她看得见那扇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