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冷雨萧瑟。
二皇子一身冷气回来,金令宜跟前的丫头连忙递上热手巾把子。
“殿下今日回来的颇早,晚饭可有什么想要吃的?”金令宜温言问道。
“依着我不必太麻烦,做些热汤馄饨肉饵就好。”二皇子放下手巾道。
“再叫他们温一壶酒吧!”金令宜说,“殿下这些日子太忙了,吃些酒,身上松泛松泛,好早点儿歇着。”
成亲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是二皇子已经习惯了金令宜的温柔体贴,也不禁报以一笑:“就按你说的来。”
这个时节白昼已经很短,又下着雨,所以屋子里早早掌起灯来。
金令宜在灯下做针线,黑色云头纹的靴子,已经快做完了。
“你不用这么赶,当心累着。”二皇子很体贴地说。
“我整日里在家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做。”金令宜微微红了脸,“做这个倒好消磨时光,不知接下来殿下可能歇一歇了?”
提到这个二皇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从他进来以后,丫鬟们便识趣地退下去了,因此他说话也不必顾忌:“姚家的事且得查呢,我之前替姚紫云做了不少事,父皇眼下没发落我,多半是因为我还有用。过后怎样,谁也不好说。”
“陛下对于儿女们称得上是慈父了,”金令宜半是中肯半是宽慰地说道,“何况自从马家倒台之后,姚紫云便也疏远了殿下。”
“说起来我倒是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二皇子苦笑,“但愿父皇能明白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唉,我这心里头也是一天到晚的不消停。”金令宜颇有些忧心忡忡,“这宫里外头传得越发不像样了,真害怕适得其反。”
“老五现在风头正盛,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十几位大臣力主保他做太子了。”二皇子把手伸向熏笼,让热气驱走指尖的寒冷,“因你的缘故,那些人对我也格外逢迎,想想真是可笑。”
二皇子是几个皇子中注定最不可能做储君的,不单是因为他母亲姜才人惹怒了皇上。
甚至他到底是不是皇上亲生的儿子这件事本就莫衷一是。
当初姜才人被皇上强行霸占,进宫将八个月便生下了二皇子。
有人说是早产,有人说她在入宫之前本就怀了身孕。
但不管怎么说,姜才人既已入了宫,她所生的孩子必然得是皇子,否则岂不是公然往皇帝头上扣绿帽?
二皇子虽然原来是姚紫云的人,可是如今他娶了金家的女儿,人们便也认定他和五皇子是一伙儿的。
况且以他的出身,无论什么时候总要依附别人。
金令宜知道二皇子心里头不舒服,轻声宽慰道:“能与言者无二三,咱们小心谨慎些,等这场风波过了也就平安了。”
“你也不必一味宽慰我了,我是个男子汉,怎么能总让你担心呢?”二皇子轻轻握住金令宜的手说,“和以前相比,我眼下的日子已经算是舒心了。”
当初他迫于姚马两家的势力,不得已娶了张扬跋扈的马飞燕。表面上看他算得上风光,实则苦不堪言。
过了近十年糟心的日子,续娶的金令宜娴雅体贴,夫妻和顺,堪称美满。
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些,丫头们已经用食盒将晚饭捧了进来。
二皇子和金令宜夫妻对坐而食,热汤美酒,格外温馨。
“你怎么不吃?”二皇子觉得今天的馄饨肉儿格外鲜美,却见金令宜迟迟没有动口。
“我不知道怎么竟然不饿,”金令宜笑了一下说,“而且闻着肉味便不喜欢,想来是秋燥的缘故,有些胃火。”
“那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看看?”二皇子放下筷子,“脾胃是养生之本,不能不当回事。”
“我叫他们单独熬了粥,一会儿就送来了,配着这些小菜也就够了。”金令宜不想折腾,“这样的天气,何苦劳动大夫。”
“瞧你说的,咱们又不是小门小户,出不起诊金。又不是没有马车,叫大夫淋着雨走来。”二皇子笑了,“什么都没你身体要紧,时候还早呢,我这就打发人去,就近请一个大夫来号号脉。”
大夫来的很快,甚至还没等二皇子他们吃完饭。
丫鬟们在外间给大夫上了茶和点心,让他暂且等一等。
等金令宜吃过了晚饭又漱过了口,才将大夫请到里间来。
金令宜不觉得自己需要瞧大夫,但既然已经请来了,也只好叫他看一看。
这大夫虽然不是宫里的御医,可也是京城有名的圣手,将金令宜的左右手都诊过了,不由得满面堆笑,起身作揖道:“恭喜二殿下!恭喜皇子妃!依着老朽来看,皇子妃的脉是喜脉,不过日子尚浅,也就一月有余,不足两月。”
屋里的丫鬟婆子听了,都高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