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挤出一声冷哼,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满意还是失望。
她转过身:“走吧。”
温简言缓缓地长出一口气,将纸片重新叠起塞进口袋里。
顺便偷偷在裤子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掌心。
好险。
幸亏他从事的职业太过高危,所以养成了对一切眼前重要的信息都会下意识牢记的习惯,一来是为了防止自己撒谎被揭穿,二来是为了在危急关头临场发挥。
毕竟,谎言的重点在于细节。
即使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一旦疏忽,就可能丧命。
他做了个深呼吸,扭头看向背后的主播们,抬了抬下巴:
“没听到杨老师的话吗?跟上。”
刚才还在感慨主播记忆能力和预判能力非凡的弹幕齐齐一默,风向顿时改变:
“草,狐假虎威。”
“草,小人得志。”
“不要脸!”
“不要脸!!!”
剩余的主播们面面相觑,胆战心惊地迈开步伐,跟在了温简言的背后。
老妖婆径直下了楼,向着宿舍楼外走去。
天色昏暗。
面积不大的校园浸没在火烧般的黄昏之中,仿佛一个即将被压扁的小小纸盒。
在宿舍楼的旁边几十米处,是一个只有一层的低矮建筑,大门敞开着,露出水津津的灰黑色水泥地面。
像是餐厅。
里面并排着几排灰黄色的长桌,桌面上漆皮剥落,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油腻腻的,仿佛长年累月没有被仔细清理过。
餐厅的尽头是两张被拼在一起的课桌。
白铁制成的巨大食盆并排放在上面,向外蒸腾着热气。
老妖婆在食堂门口停下,扭头看向背后的寄宿生们,冷冷道:
“到了。”
女人环视一圈,高大的身形带来了可怕的压迫感。
主播们噤若寒蝉地聚在一起,等待着对方发话。
只见老妖婆抬起短粗的手指,向着旁边的柜子一指:“你们的饭盒都在那里,打饭吃完之后洗了记得放回去,要是丢了可是要赔的。”
老妖婆又指了指食堂墙上挂着的钟表:
“吃完饭洗完碗之后自己回宿舍,宿舍楼晚上的门禁是九点半。”
她咧嘴一笑,神情中的恶意几乎无法掩饰:“如果你们不按时回来,我可不给你们留门。”
“行了,自由活动吧。”
说完,老妖婆转过身,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因为靠的很近,温简言这一次听到了她唱的最后几个字:
“……合心又称意……”
她哼着那不成句子的小调,高大而肥胖的身躯很快消失在了渐沉的夜色中。
温简言愣了下,迅速回过神来。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手掌,扬声道:
“大家都听到杨老师说的了吗?领好饭盒的新生来这里集合,排成两列进去打饭。”
作为一个业务技巧娴熟的骗子,他已经毫无心理障碍地融进了这个“实习老师”的角色之中。
短短三言两语,温简言不仅将老妖婆本人的余威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极其自然地成为了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主播们本能地听从权威的指令。
在短暂的混乱过后,所有人都拎着上了自己饭盒,老老实实地在食堂门口排成两列。
温简言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满意道:
“进吧。”
于是,冒牌货心安理得地带着两列寄宿生们走进了食堂,狐假虎威地指挥着他们排队打饭。
负责打饭的是一个年老佝偻的老太婆,她眼珠浑浊,手指皱如树皮,哆哆嗦嗦地紧握着饭勺,白铁的饭勺在盆底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晚饭是一种像是某种类型的粥。
浑浊的黄白色上浮着一层油花,粘稠的半流质液体中,白花花的肥肉,稀稀拉拉的米粒和软踏踏的面条混在勺底,散发出一种令人毫无食欲的气味。
她机械地给学生一勺一勺地打着饭。
每个主播在看到自己碗里食物的瞬间,脸上都浮现出了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
他们一脸菜色地端着饭盆,纷纷在长桌上选了个位置坐下。
当所有的学生打完饭之后,老太婆颤颤巍巍地俯下身,准备端起面前只剩个底子的大铁盆。
温简言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从对方的手中将盆接了过来:
“我来吧,您歇着就好。”
他的姿态温柔而谦恭,十分关切地看向眼前的老太婆。
――无论是在门口发号施令,还是组织大家列队进入食堂,温简言就已经在为这个时候的搭话做准备了。
“往哪个方向搬?”他问。
老太婆抬起一根树皮般的手指,向着食堂后边指了指。
温简言放慢步伐,和对方并肩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老太婆抬起那双浑浊的双眼,扭头看向身旁的青年,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小伙子,你面生啊,叫什么?”
温简言腼腆地抿抿唇:“我也是今天刚来,您叫我小赵就好,我是沈主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