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天色依旧黑暗,宫里的蜡烛已经点燃。
烛火未变,然而换成了玻璃灯罩,比以前明亮了许多。
太子一路小跑,身上的甲片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小爷慢一点,小心摔跤。”张永新跟在后面,不时地提醒着。
太子停下,回身问道:“大伴,还要本宫抹香油吗?”
“殿下,不是香油,是防冻霜啊!”张永新说道。
“什么防冻霜,就是香油,父皇说了,男儿不能有胭脂气,本宫岂能如冯通政之辈?”说完,太子推门跑进了房里。
皇帝正在抹防冻霜。
煤焦油蒸馏分离出的石蜡为基础,加香料、药材,可以防止冻伤。
因为发现了石蜡,宋应星很是赚了一笔。
民间因为石蜡形如油脂,又因防冻霜香味扑鼻,而称之为香油。
“父皇,你怎么抹上了?”太子感觉偶像在破裂。
皇帝笑着问道:“怎么叫父皇了?”
太子怏怏地回道:“大娘说今天是大日子,让我讲礼貌。”
“防冻霜该用还是要用的,这不是胭脂,而是军需品,各军都有配发,军兵用了不怕冻疮。”皇帝说道。
“真的?”太子怀疑。
“等会你就知道了。”皇帝剜出一坨,给太子抹了,又从桌子上取过两个包子,问道:“吃了没?”
“没呢。”太子舔了舔嘴唇。
“哦,那你可要挨饿了!”皇帝幸灾乐祸。
三天饿九顿,治疗挑食的神丹妙药,最近太子正处于治疗期中。
“哼,饿就饿,等你做太上皇,看不天天给你吃青菜。”太子恨恨地说道。
皇帝只当没听到,出了大殿。
坐骑已经备好。
太子上了一匹小马,陪着皇帝出了宫。
诸多文武夹道迎接,行礼后一起出城。
本次阅兵放在了外城。
新建的,主干道比内城御道还要宽,并且有一座钟楼。
核心是以钟摆原理建成的大钟,每天误差不大于一分钟,是这两年比较大的发明成果之一。
目前已经完成了小型化,正月初一正式上市,虽说不知道大年初一送钟好不好,但是可以肯定,皇帝又要大赚一笔了。
跟香油一样,钟表也是皇家产业。
到了楼前,楼上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连续七声,洪亮悠扬。
早上七点了。
检阅军队。
太子骑着小马跟在后面,看着整齐的队形与各式兵器,耳朵边又回荡着宣示忠诚的口号,满脸兴奋。
待检阅了军阵,皇帝稍稍放慢速度,低声对太子说道:“你要记住,军队才是皇权的基础,你可以苛逼虐待文臣宗室,却不能苛待军队。
只要军队支持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
但是想获得军队支持,不是高官厚饷就能行的,必须让他们看到你的态度。
这就是你爹为什么每天都要去京营的原因。
辛苦确实是辛苦,但是能锻炼身体,比任何补药都能让你活得久。”
太子点头,道:“爹放心,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皇帝忍不住给了太子一巴掌,道:“礼貌,你的礼貌呢?”
太子嘿嘿傻笑,畅想着自己独自阅兵的美好日子。
回到钟楼,开始分列式。
与前几年相比,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多了一個伤残军兵阵列。
皇帝肃立,行礼。
街道两侧的军兵百姓,伺立钟楼两侧的文武,同时肃立,起身致敬。
太子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行军礼。
“谢陛下~”丁肆忍不住抹起了眼睛。
如此厚待,不枉大家卖命一场。
阅兵结束,诸军沿街而立。
传声筒们就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御极之初,珰焰嚣天,为祸正烈,党争纷纭,吏治大坏,东虏横行,宁锦摇摇欲坠,西虏虎视,边墙惶惶难安。
内帑空空,国库乏乏,九边军用不足,水西之叛难定,逆贼蛰伏蠢蠢欲动,东南惊惧,陕北天灾无赈,饥民求活杀官抢掠,地方大乱。
天灾迭起,人祸不断,内忧渐重,外患日深。
江山动荡之兆已显,社稷存亡之危可见。
朕奋起于危难之间,诛魏珰,擢贤能,重塑朝纲。
功业未成而敌先至,西虏破独石堡,欲以此为跳板侵犯京师,朕遣精兵良将击之,斩首五千。
此战,宣大总督练国事身先士卒,以身殉国,壮哉烈哉!
为勘水西之乱,朕以朱燮元为五省总督、袁崇焕为贵州总督……调拨粮草,遴选精锐,不过半载,水西抵定,贵州复安。
为解辽东之危,朕派大军渡海,先克复州,再收盖州,建虏惊惧,聚众来攻,三军奋勇,斩获颇丰……
开酒税以补国库之乏……收矿藏以为内帑之源……海税即开,国用无缺……复地五千里……”
一篇大实话。
虽说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都是有事实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