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枢看左右没人,低声道:“世子若是有意,请出城,在下明日返回朝鲜,可随行。”
舒尔赫宜冷静下来,道:“兹事体大,且容我思考一番。”
跑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个不慎被抓到,必死无疑。
皇太极可是比野猪皮更狠的存在。
“理当如此,世子若有了决断,去东城外的亨通客栈找我便可。”袁枢没催,告辞离开。
送走袁枢,舒尔赫宜刚要琢磨此事,刘兴祚来了。
虽说刘兴祚因通明的嫌疑被剥夺了实权,平素也没什么往来,舒尔赫宜还是没敢怠慢。
到底是年轻,一杯茶功夫,舒尔赫宜就被套出了实情。
“世子,恕在下直言啊,以当前处境,世子去了朝鲜也没好处。”刘兴祚直接打击了舒尔赫宜的幻想。
“爱塔之意,那朝鲜人诈我?”舒尔赫宜很不高兴。
谁被欺骗了感情都不高兴。
“以在下之见,与其去朝鲜,不如借道朝鲜去大明。”刘兴祚说道:“当初世子祖父颇受大明重用,却被努尔哈赤害死,若世子去了大明,必受重用。”
舒尔赫宜瞪大了眼睛,带着惊惧看向刘兴祚。
这可是叛国投敌了。
实锤了,刘爱塔确实叛变了。
我要举报,我要立功!
舒尔赫宜念头千回百转。
刘兴祚能屡次从皇太极手中脱身,还能被个小年轻玩了?
“世子肯定想着举报有奖,但是世子想过没有,在下为什么来找你呢?”刘兴祚笑眯眯地说道:“以世子出身,首先就要被皇太极怀疑,若是在下说那么几句,恐怕……”
舒尔赫宜一惊,立刻收回小心思,道:“不敢,在下绝无此意。”
“世子看阿敏,当年差点死于非命,如今依旧为贝勒,但你看他麾下,有多少是皇太极的人?
阿敏尚且如此,世子对皇太极死心塌地,又能有什么好处?
以在下看,若求富贵,投明才是最佳选择。”刘兴祚诚恳地说道。
舒尔赫宜沉思不语。
刘兴祚等他消化了一番,继续道:“世子其实不必为路途担忧,如今沈阳至朝鲜商旅不绝,只要按章纳税,全无盘查,稍作打扮即可从容去朝鲜。”
对方如此开诚布公,舒尔赫宜也不想藏着掖着,问道:“爱塔此言可真?”
“其实有一事拜托世子。”刘兴祚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道:“待世子抵达大明,请把此信呈递朝廷,告知我归顺之意。”
真不怕举报有奖啊?舒尔赫宜目瞪口呆。
真不怕。
刘兴祚读书少,但是能左右手写字,这才是他能脱罪的终极技巧啊。
“好!”舒尔赫宜收了信,贴身放好,道:“请先生助我前往朝鲜!”
“世子留一份密信,去找朝鲜人去便可。”刘兴祚露出了獠牙。
不留把柄,假如舒尔赫宜半途反水呢?
舒尔赫宜惊讶片刻,掏出刘兴祚的信看了,确认是投诚信后,没有多做考虑,写了一封辱骂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的信,并且签字画押按手印。
到底是年轻,又没有机会读三国,轻易就被袁枢和刘兴祚两个给演了。
他也不想想,万一是钓鱼,真的是想死都难。
当袁枢接到舒尔赫宜的时候,很是惊讶刘兴祚的效率。
结果好,一切都好。
返程。
如同刘兴祚所言,路上商队众多。
明国海商运粮来,售价五两,朝鲜人千里迢迢来,售价四两,即便如此,利润依旧倍于朝鲜国内。
所以掺和不进明朝交易的商人,都在往沈阳跑。
这些人不只带来了粮食布匹,还会是以后的带路党、大金忠诚的拥护者、朝鲜王国最坚定的掘墓人。
皇太极很看重这些,不但严禁抢掠,更要求沿途提供保护。
这就方便了袁枢和舒尔赫宜的进出。
不过路途遥远,顺风顺水的话,依旧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到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