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政委用右手紧紧捂住右耳,用左耳听着话筒,说:“师长,我是韩齐明,团长去二营督战去了,敌人的进攻勐烈,刚开始还是骚扰,天一亮,他们就整营整营,甚至是整团的向我土木洞阵地发起集团冲锋!对!对!我们的情况很不好,伤亡太大了!很多伤员根本撤不下来!”
“是!是!请师长放心,我们会拼死守住土木洞阵地!战至最后一人!”
电话挂断,一股气浪从观战的缝隙席卷进来,韩政委吐了口带着泥土灰尘的吐沫,骂骂咧咧的说道:“特奶奶的,洋鬼子真是一点喘气的时间都不给咱们,团长还没有回来。”
“没有,还在二营那边督战。二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还好,美军的进攻虽然勐烈,不过被我们挡住了。”
“那就行!”
......
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四日,星期四。
昨天,美军对九峦山阵地用飞机扫射、投掷炸弹、燃烧弹,用炮兵轰炸了大半天,昏君前,才有少数士兵爬到九峦山防守的四连阵地上,四连已经撤出阵地,同时,另一路美军向左翼五三八团君子里、宗子里进攻。
六时,美军约有一个团的兵力,在三个远战炮群的强大伙计,及飞机、坦克、装甲车配合下,向五连阵地连续发起八次攻击,坚守土木洞前沿的是王志小组,拂晓前即被敌人包围,该小组顽强抵抗,直至全组战士壮烈牺牲。二排排长胡双金身负重伤,仍用集束手榴弹打退二十余个敌人。
二排的机枪手们一起拿着手榴弹对付蜂拥冲击的敌人,乘敌人后退混乱之际,又用机枪火力继续杀伤敌人。
该排顽强战斗,不怕牺牲,边打边互相组织,战场鼓励,加油打气,在排长负重伤,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能各自为战,终于打退了敌人最后一次进攻,直至战斗结束,伤二十一人,亡六人,歼敌一百五十余人。
敌人以数十辆汽车后运伤员,阵地前沿遗弃大量的枪支弹药,二排的弹药及时得到了补给。战斗结束,二排幸存的战士在后方战士的掩护下,摸到前沿阵地,寻找掩埋牺牲的战友,并带回来了大量的枪支,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一挺,半自动步枪十二支,大量的子弹和部分手雷,还缴获了一台步话机。
前线的战斗尤为激烈,阵地上空弥漫着滚滚黑烟,美军b29轰炸机投下凝固汽油弹,紧跟着战斗机便俯冲过来,投掷常规炸弹,加上各种口径的榴弹炮不间断的炮击,志愿军的前线化作一片汹涌澎湃的火海,炮弹的气浪卷着泥土飞得有十多米高,活着的战士们被呛的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查看情况。
滚滚硝烟弥漫了阵地,飘荡到了天上,隔着几米远,只能听到身旁战友的咳嗽声,却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那是被着上了火焰的战士满地打滚,火焰燃烧着他们每一寸血肉,皮肤,融化的衣服贴在皮肉上,温度滚滚,灼热,刺痛,地面都变得无比滚烫。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顶住了压力,打退了敌人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战后,美军远东情报机关公开承认,仅仅土木洞的战斗,就让美军伤亡了六百人以上,具体数字是多少,他们并没有公布。
一八零师师部,远比前线的战斗更为紧张,各团各营的战斗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向师部传递,他们失去了和兵团的联络,军部又不给北撤的命令,一八零师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好,好,我知道了!”
段副师长挂断了电话,脸色十分难看。
王参谋长问:“谁的电话?”
段副师长右手往桌子上一拍,说道:“五三八团报告,君子里一营伤亡过半,指导员周振华子弹打光后,用一颗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最先退下来的一连,连长与敌人同归于尽,一连打的连一个班都不足。”
师部所有人都默默地不出声,段副师长把帽子摘下来攥在手里,使劲儿的攥着,使劲儿的攥着,帽子已经被握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太悲愤了。
这几天,每当他接起电话,听到的都是各团伤亡数字,还有干部陆续壮烈牺牲的消息,心里无比地压抑,这种情绪实在是太难克制了,对敌人的仇恨和对全师目前处境的忧虑,让他坐立不安。他认为,当指挥员就要负责任,可是,郑师长不让说,他就不能说,他担心郑师长心里也受不了。
段副师长跟郑师长在一块合作也不短了,从解放战争一路走来,他对郑师长十分了解,别看郑师长嘴上不说,永远都是他安慰着师部里的其他人,但他们心里都知道,郑师长内心比谁都难受。
除了外面的枪炮声外,师部里没有其他任何动静。郑师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大口的吸着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吴主任和王参谋长看着地图上的穿插线,每一分每一秒,前线的状态都在发生着变化,每一次的变化都是巨大的。
“唯一庆幸的是,城皇堂还没有传来被敌人袭击的消息,只要城皇堂还没有丢失,前线的战斗不论进行到什么状态,我们的撤退道路是安全的。”
王参谋长参与了昨天晚上的会议,知晓一八零师当下唯一的道路就是城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