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使心中咯噔一下“这……”
东彦圣京并没有传播出‘明负雪’的死讯,那次的事故只说是自在王府起火,但这个使者倒是个知情人,却也只知北阴来和亲的‘三公主’死于意外‘火灾’,且秘不发丧。
李断云问道“可是有为难之处?”
来使摆摆手“不为难不为难……”他寻思他就是个报信的,这种难题怎么也不会让他想法子解决,先应下再说。
帝京的京郊王陵有个专为和亲的明氏立衣冠冢的园子,就叫和园,里面不是陵寝,就如寻常墓园一般,安葬的都是客死异乡的明氏子的衣冠或遗物,长年有人供奉,用以感念他们为北阴和平做出的贡献。
明雪颜的衣冠就被送入了这里。
无论她人品心性如何,自愿或非自愿,和亲他国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傅雪在墓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想起那个真正客死异乡的三公主,恐怕连个衣冠冢都不会有。
……
因为东彦来使的缘故,问罪封家便耽搁了一天。
这一日的早朝看起来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朝臣们将需上奏之事先后上禀,待无事启奏后,明展眉这才命人将柳千重、封至北以及封应时,全部带进了朝堂。
朝堂上的百官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部分朝臣都猜测过封至北与封应时在二公主手中,但还有许多未处于核心的朝臣是不知情的。
所以乍见封至北似乎腿脚不便的拖着锁链走了进来,又被锦衣卫推跪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在想封至北不是回东边的边境了么?
更多的人则想的是那令人忌惮的东境边军难道已经不足为患了么?
桑无虞朗声道“肃静!”
一直捧着厚厚一叠奏折的应惜人突然抖开了那长长的折子,她展开念道“奏为恭谢圣恩,予罪臣苟活,沥陈罪行,罪臣柳千重,腆居廷尉中职数十载……谬当重任,上辜君恩,下负民望,陷大戾而不自知,今奏陈……受封问心十万两白银,遂捏造罪证致太中大夫(官名)***含冤而亡……同年,受封问心之胞弟封应时五十万两白银,与廷尉左监***,为其遮掩矿井坍塌,千人身死之过,其阻挠者,皆入狱刑虐而死……为一己之私,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假公济私、贪赃枉法……自知罪无可恕……罪臣柳千重敬上……”
桑无虞紧接着展开第二本折子“罪臣封至北……自接任飞骑将军……跋扈专权,拥兵以胁……贪墨军饷、中饱私囊……无诏携边军入京……”
群臣哗然,私自调遣边军入京,这是要造反啊?
应惜人高声道“肃静!肃静!”
桑无虞接着往下念“……着边军予吾弟封应时调用,入矿地砍杀千余人……”
堂下的喧哗已经止都止不住了。
傅雪看向封至北,封至北正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傅雪忍不住冷笑一声。
“草民封应时……强占矿脉、蓄养私兵……草芥人命……”
整个早朝花了近两个时辰细数他们累积了十多年的罪行,数次被无奈打断。
这还都是恪守朝堂纪律的官员,换作寻常百姓,那场面不敢想。
封家人与柳千重所行之罪中,贪腐卖官、‘侵削兆民’乃为常态,牵扯的命案不计其数,无论被残害的是百姓还是官员,几乎桩桩件件都与已故的封问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让人想起数月前,许多人为封问心请赐葬地、表功勋的事,就显得格外讽刺。
待罪行陈述完毕,柳千重等人伏首认罪,没有狡辩的意思,桑无虞则开始宣读明展眉旨意。
斥其等‘食我厚禄,盗我仓储……’,又自省‘治国之要,莫过于惩贪;致治之道,首在惩戒贪蠹’(引用康熙的话),判柳千重、封至北、封应时及其部分党羽枭首示众,所述罪行全部雕刻于石碑之上,立于帝京及封家原籍集市中心,受万民‘瞻仰’。
虽然没有判诛九族,但是查抄家产,赃款所惠及子孙、亲眷,无论男女,要去矿地服刑五年。
男的入矿,女的则开荒种田,年岁尚幼的‘不必服其刑’,但被养在矿地。
‘封氏世族及柳氏子孙,不得入仕’且‘令赦不叙’。
意思是封家世族和柳千重的子孙,都不再允许走上仕途,定为不赦之罪,即便国君有大赦之举。
这一条条下来,似乎比诛九族仁慈了许多,但听着就很绝望。
还有许多与封家共罪的官员,之前就已被贬或被暗中杀掉的,仍交由刑部按律审理,依法判决,该承担罪责的一个也逃不掉,死了也要为其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使其家族蒙羞、子孙后世耻于为其供奉。
封至北抬起头来,目光定格在傅雪身上,他张了张嘴,觉得她所说的保全家人,似乎保了,又似乎没保。
除了留了命在,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给了活命的机会,但都要为曾用过贪腐的钱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圣旨一下,早朝尚未结束,刑部的所有官员和夜摩卫已闻讯而动,封家与柳千重的所有私产全部查封,原先没有动的房产包括封遥知和封越尘住的宅子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