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他家当初向封问心贡献出来的半个家产可差远了,但封尤眠知道,已经差不多了。
他将桌上所有的银票收进袖中,匣子扔在了一边,然后在桌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指写出了一个“心”字。
封应时眉目一寒,厉声道“不可能!”
封尤眠又哼了一声,含混的喊道“来人来人!”
两名皂吏走了进来,封尤眠指了指自己身下的轮椅,又道“走。”
那两名皂吏便将封尤眠连人带椅抬出门槛,推走了。
封应时被那个‘心’字震住了,阴着脸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吩咐那那管事道“派人跟着他。”他比了个捏拳的手势。
管事会意,急忙安排人去了,可安排的人出了廷尉署,又四面追出了一段距离,却并没有瞧见封尤眠那坐轮椅的身影。
封尤眠压根没出廷尉署,他直接被推进了隔壁的屋子。
皂吏动作迅速的将他抬了进去就将门关了个严实,贴在门上听动静。
屋子里有好几个人,稳稳坐在中间的那名女子蒙着面,身后站着的是两名戴着面具抱着剑的武人。
噤声了好一会,封尤眠待那听门的皂吏点了头,这才恭敬的向那女子抱拳躬了躬身,就着备好的纸笔写道“多谢姑娘指点。”
傅雪无波无澜的说道“我会派人送你们出北阴,但你要记住,永远不得再踏足北阴,否则就算封家不要你们的命,我也会要你们的命。”
封尤眠连连点头,又写下了两字“柳氏”,柳氏还完好无损,他怎么也有些不甘心。
傅雪漠然道“想要她命的何止你一个,她啊,活不了多久。”
封尤眠从决心报复封家开始,就知道九死一生,他行事并不高明,手下又没有能人,所做的那一切,行踪都太过透明,恐怕早就被封问心他们查透了,他们只是无瑕也不能在那种非常时期对付他罢了,如今有人站出来护住他一家,已是额外馈赠。
那两个毒妇他本来一个也没打算放过,他想到的侥幸之策便是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一并舍弃了,携全家离开帝京。
若是被逮住,便只道是妻子受了毁容的刺激发了疯,要报仇血恨鱼死网破,非他所愿。
反正毁了容,用来一拖二,有什么不划算的。
但没想到很快就有人从天而降来找他了,就是字面意思,从天而降!
来人不仅神秘且武艺高强,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问他是想死,还是得些银钱远走他乡畅快的活。
他当然想活。
他与柳千重当面交涉以及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眼前姑娘的吩咐来走的。
如今他怀揣着柳千重给的十万两,又有封应时的十一万两,托人变卖了帝京里的家产铺面再加上原本的资金,也有几十万两,他不但出了一口恶气,还有人护他一家离开北阴,逃离封家的掌控,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不是没猜测过傅雪他们的身份,发现他们可以调度廷尉署的部分人时,一度怀疑是明展眉的人。
但他不敢问。
哪怕他对明展眉恨之入骨。
封应时派出的人没找到封尤眠,封应时便想找任观言询问一番。
任观言倒是真给了他一个客栈的地址,封应时吩咐人去寻,自己却又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日去我宅邸拿人的皂吏都是何人,其中有一人忒狂妄,竟敢羞辱于我。”
任观言一听,惊诧的很“竟有此事?”他忙将那日派去封应时家的皂吏都唤了来,但封应时瞧来瞧去,发现都不是,怀疑任观言藏了人。
任观言大呼冤枉,那群被唤来的皂吏纷纷说那人早在案件一结束便请辞归乡了。
但问其家乡何处,又一问三不知。
封应时吃了个哑巴亏,他毕竟没有他那两个兄弟的权势,不能随便拿人泄愤,如今要他去找兄弟们诉苦,他自己就不愿意,因为心中有了疙瘩。
封应时的人按着地址寻到客栈,一问得知房间没退,人却也没回来。
等了几日,才明白,封尤眠一家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事实上这客栈的确是封尤眠一家定下的,却从来没真正住过人。
封应时至少还在廷尉署的通知下与封尤眠临时碰了个面,也因为兄弟已然离了心,他没打算像从前事事依靠封问心去解决,便没有着人通知封问心。
所以封问心派出的人,连根毛都没瞧见。
……
话说柳氏一身狼狈的被接回相府,除了自己那一儿一女,她好几日都不见人,她如今与封问心两看生厌,连照面都不打一个。
所以对自己父亲发生的事,竟一无所知。
期间飞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倒是来瞧了柳氏一回,许是怕戳她痛处,也没有提起这一茬。
而封家二房过了好几日才差人送了些补品之类,封应时夫妻俩连面也没露。
柳氏知道,她这是让二房记恨上了。
听说二房那庶女当晚便被刺了字,北阴对女子宽容,字不是刺在脸上而是刺在耳下的,三日后便被押解上路,沿街还有许多百姓夹道观看。
这庶女的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