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展眉没有说话,她不露声色的审视着黎红蝉,良久才说“孤既然答应了她,便不会食言,若她当真愿意为了你,困住封夜行,时日一到,孤便放你去寻她。”
黎红蝉蜷了蜷手指,不再说话,明展眉也不再逗留,她行至半路,忽然有些话不吐不快“孤这两个女儿,如此相亲相爱,倒叫孤不知道是好是坏。”
身边的女官是她幼时的伴读,扶着她笑道“世人皆忧心兄弟阋墙,陛下倒好,居然担忧两位公主感情好,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展眉哼笑一声“是不是真的好,到了时日才知道。”她说罢笑容淡去“不用再给她喂食软筋散,加强守备,若她不顾负雪的死活想逃,那就……折了她的腿。”
又过了一些时日,有宫人来报,说宫中一名叫黄全的内侍告假出宫,却不幸死在了宫外。
按道理,这种事没必要专程报与明展眉,但这内侍是服侍过明在云和明雪颜的,留着就是为了看能否牵扯出明在云或明雪颜在这宫中遗留的余孽,但此人这两年来一直没有动作。
好不容易有了动静,却死了,成了无头公案。
明展眉想了许久,总觉得这事定与明雪颜有关,可惜却没有线索。
……
步天行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荣贤等人的消息了,最后一则消息还是入境北阴之后,按道理这个时间应当已经拿到解药在返程的途中了,可惜一同派出去的二十多名死士也断了联系。
步天行疑心人没了,可是这趟去北阴不过求药而已,即便明雪颜的信不管用,荣贤完全可以秘密求见明展眉,直接向明展眉讨要。
难道就是因为向明展眉讨要,她抵死不认,起了争执动了杀心?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可他又不敢向他的王兄求助,因为步若鸿警告过他不许再派人去北阴生事。
这让他对明雪颜又有了几分迁怒,觉得若非她的信不管用,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他今日从宫中回来,破天荒又去了栖雪苑,瞧见了卫子卿目不转睛的望向园中一处的身影,陡然又想起卫子卿服用的‘三尸脑神丹’。
他一直没有跟卫子卿拆穿傅雪的把戏,不过是觉得这园子里天罗地网,傅雪就算真的控制了卫子卿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何况是假的,卫子卿能安分一些也是好的。
卫子卿察觉有人靠近,转过身来躬身行礼,步天行走到近处,瞧着他有些惊异,只觉得一段时日不见,卫子卿显得颇为憔悴。
傅雪没有用别的方式刁难他。
只以信任为由,要求他每日值守十个时辰,只剩下两个时辰累计四个小时供他睡眠。
睡眠不足,当然憔悴。
若是因此猝死,反倒不必令傅雪一直纠结。
步天行顺着刚才卫子卿的方向看过去,原是明负雪正偎在园中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步天行似笑非笑的问“好看么?”
卫子卿解释道“卑职职责所在。”
步天行张望了一会,忽然又道“本王总觉得哪里不对,本王千方百计将她弄回来,为何如今瞧着她这张脸却有些腻味?”
卫子卿一怔,他转头又瞧了明负雪一眼,回想她从前的模样,是一个艳丽的影子,可那张脸对号入座的总是眼前这张脸。
那明雪颜是何模样?也是这样?他久未见到明雪颜,是当真有些迷糊了,只觉得她二人五官虽相似,却该是截然不同的。
可若是明负雪是如今这副不染纤尘的模样,那明雪颜该是什么模样?
步天行没等他的回答,缓缓走了过去。
傅雪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步天行仔细打量她,见她脸上有脂粉痕迹,不禁道“本王数日不来,负雪倒是有心妆扮。”
傅雪不慌不忙的应“我因病脸色不好,用脂粉提色而已。”
步天行想起去岁街市,记忆中傅雪桃花装扮,发丝凌乱的模样其实已经模糊,心里却晓得那是一个令人惊艳的妆扮。
可如今看她,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簪着不知哪来的精美首饰,和一张一本正经的脸,衣裳瞧着素净却都是些不显眼的重手工,繁复得很,仍是华丽贵重的,显得有些沽名钓誉。
既想追求高洁不染尘埃的表象,又舍不下那些彰显名贵的手段。
是步天行熟悉的那个装模作样的味道。
但这味道却不该是明负雪的。
他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几乎与他日日缠绵的明雪颜,那一身锦衣红装,那总是像浸了媚色的眼,虽然有一些刻意做作,显得违和,却还是极美的。
他突然有些不能接受,明雪颜可以变成明负雪,但明负雪却不能变成明雪颜。
傅雪并不知道明雪颜如今在仿她从前的模样,她若知道,定要惊呼一声‘卧槽……’
步天行有些索然无味的坐在傅雪让出来的躺椅里,瞧着傅雪恭敬端庄的样子“本王依稀记得你从前不是这副装扮。”却没有觉得她的脸有哪里不对。
傅雪放柔声音“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当所有人都把疑虑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装扮上,而非脸上,那她就成功了一半。
步天行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