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颜微扬了扬唇角“王爷说哪里话,从前是假的不成。”
步天行回想了一下,明雪颜从前也时常说想妹妹,可两人一旦碰面,总有些火药味在里面,明负雪一贯把厌恶写在脸上,而明雪颜则好像从来是隐忍又委屈的。
就是不知这次相见,又是怎样的修罗场。
他想到这轻‘嘶’了一声,明负雪会不会又要厥过去?
哪曾想,走到屋前,明负雪正立于廊阶之上,瞧着虽还有些病容,眼睛却熠熠生辉,颇带出些期待的目光,倒叫这几日没得过好脸的步天行,和一向不受待见的明雪颜同时一怔,竟都有些受宠若惊……
步天行很快收拾起自己那不值钱的情绪,笑问道“稀罕,负雪竟会亲自相迎。”
明雪颜默默的瞥了步天行一眼,突然就觉得恪守礼节次次恭迎他的自己,很是多余,又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什么时候不知礼仪罔顾尊卑反而让步天行稀罕上了。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刚叫了一声“妹妹……”
傅雪却已经拖着‘病体’走到近前,挤开在侧的暗香,搀起了明雪颜的胳膊,夹着嗓子柔柔喊道“姐姐终于来啦,妹妹想念姐姐得紧,不知姐姐可曾思念妹妹……”
她语气听着娇弱,却叭啦叭啦说了一通废话,可明雪颜的注意力却在傅雪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她被拖拽着进了宴客的屋子,只觉得身边这人哪有半分病弱的样子,力气大得很。
暗香因为有步天行在,不敢造次,只得紧紧跟了上去,却又被芳官拦在了身后,怎么也穿不到她前边去,气得磨牙。
傅雪将明雪颜按在凳子上,当着她的面亲手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恭敬道“姐姐喝茶。”
明雪颜有些迷茫的接过,傅雪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嚼牡丹一饮而尽,而后诧异的问道“这什么茶,我竟喝不出来?”
明雪颜早已习惯了表现出处处压明负雪一头的作派,她揭盖察看了一番,又浅尝一口道“妹妹竟连阳羡茶都喝不出了么。”
又暗暗皱了皱眉,还以为出了什么新品种,值得大惊小怪。
东彦盛产龙井,还有阳羡和天池茶,阳羡茶俗名罗岕茶,据闻产于‘高山岩石,浑是风露清虚之气’,采摘都非常有讲究。
且分品级,第一品书曰‘其色淡黄不绿,叶筋淡白而厚,入汤色柔如“玉露”,味甘芳香,啜之愈出。’产量极少,供应于东彦王室,。
傅雪咂咂嘴,她何止阳羡茶喝不出,她什么茶都喝不出,她竖起大拇指“姐姐厉害。”
明雪颜摸不透她的路数,一时觉得她陌生,只得掩饰性的去喝茶。
被完全无视的步天行在原地顿了一会,沧浪和周围一众随侍、婢子俱躬着身子垂着头,不敢抬头看。
步天行觉得满心荒唐,抬脚进了屋,就见那姐妹俩,已自顾品上了茶。
明雪颜瞧见步天行不大好看的脸色,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王爷请上坐。”心中暗道自己怎么能被明负雪那个不知礼数的带跑偏了。
傅雪跟着站起身来,带入了贫血的感觉,一声不吭的晃了晃身子,显出了一副头晕目眩的模样。
芳官立即扶住了她。
步天行顿了顿,收敛起不善的表情,温声道“都坐下。”
结果还没坐下,沧浪带着一群婢子和内侍要进来服侍,傅雪瞧见又晃了晃,抚着胸口往芳官身后一缩,带着哭腔“好多陌生人……会不会有人要行刺我……”
步天行和明雪颜一时静默,步天行冲沧浪挥了挥手,沧浪急忙又把这些婢子和内侍带了出去,让他们候在园子里,自己进了屋随身侍候。
整个宴客的屋子里,就只有沧浪、暗香、芳官和文杏服侍。
芳官要上前斟茶,被傅雪轻轻推开了,她自己先给自己将茶续满,又喝了一口,这才有些恍然的瞧了瞧步天行跟前的空桌子,她取了桌上沧浪事先备好的杯子,给步天行斟了一杯,抖着手递到步天行跟前,那茶杯被抖得咣咣作响。
步天行盯着那乱颤的茶杯盖心道‘昨天和本王不共戴天时,可不是这么演的。’
但好歹算是搭理他了。
明雪颜则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傅雪,这受惊过度、楚楚可怜、娇娇怯怯的,是谁?
这是那个从前看她揩揩眼角都要指着她鼻子说她装模作样装可怜的明负雪?
简直离了大谱!
暗香站在明雪颜身后,更是一脸一言难尽。
她当年可没少被明负雪扇巴掌。
这人患得究竟是心疾还是脑疾?
步天行接过茶杯,觉得不喝都对不起她这么卖力,于是默默抿了一口。
然后,一室寂静。
步天行瞟了一眼明雪颜,这个不是说想妹妹?
然后他又瞟了一眼明负雪,这个刚刚不还说想念姐姐?
都是些会装模作样的。
沧浪微微侧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正寻思这么尴尬,要不要提前用晚食算了,就听见步天行缓缓起了话题“听说负雪回来,带了许多酒,不知是不是北阴特产的无根雪?”
傅雪捏着手指,声若蚊蝇“是。”
明雪颜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