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又唤了两遍,文杏和芳官这才在傅雪的授意下,下了马车候在一边。
那内侍躬着身子又等了许久,才见一白色裙裾出现在车辕处,他不敢抬头,上前两步抬起手肘,等了片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了上面,又等了片刻,一个人影歪了下来,内侍手肘一沉,身子一矮,幸亏芳官及时上前将下来的人接住,否则两人都要滚在地上。
内侍唬了一跳,慌乱中抬眼一瞧,发现那侧妃煞白着脸歪在婢子身上,喘着粗气,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席暮长紧了紧手中的鞭子,忍住冲动说道“扶过去”,那内侍慌慌张张的在前头引路,芳官和文杏一左一右的将傅雪慢慢扶过去,一安置在轿辇上便倚在那、支着头不动了。
抬腿都有些费力,好像再多走一步,就要散了。
一旁的内侍与宫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席暮长拧紧了眉,傅雪的病从未这般严重过。
他听傅雪说她有暂时糊弄步若鸿和步天行的办法,难道就是这?这病果然是装的?
席暮长憋着一口气,遣散了凌云卫,只留下十余人,押着空马车与那一车无根雪随着这仪仗向自在王府而去。
今日步天行难得的没在院子里懒散的躺着,此时一身朝服还未换下,头上戴着金丝冠,身上穿着金缎滚边紫色长衫,补子是金丝银线的麒麟,缀有宝珠,腰围羊脂玉带,站在堂前长身玉立,清贵逼人。
有人飞奔进来报“到了!”
步天行扬起唇角,向外走了两步,顿了顿,又放缓了速度“王妃不是想念妹妹,为何不动?”
明雪颜这才站起身来,暗香扶着她,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步天行出得大门,那垂纱轿辇正停在门前,影影绰绰的只能瞧见里面歪着一个身影。
步天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垂纱掀开,就见里面的傅雪,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歪在那里,头发拿一根黑色檀木簪子松松挑了个髻,却又发丝凌乱的垂下不少掩去了小半张脸。
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颜色,白衣黑发,更衬得她一身病态,弱柳拂风。
像被风雨摧折残了的娇花,没有一丝鲜活气儿。
整个人不管是模样还是气质,还是这孱弱的样子,都陌生的让步天行不敢认。
步天行站在轿前怔了片刻,见傅雪动也不动,吃了一惊“负雪?”
没人回应,傅雪的眼都没有睁一下,步天行脸色一变“负雪!”
他刚要上手去碰傅雪,被身后的席暮长一把扯了回来,还未来得及发脾气,便见一名婢子钻进帐幔将傅雪扶正,掀起她的衣袖,另一名婢子掏出针来,一根一根刺进了她手臂上的内关、神门、阴郄等穴位。
不方便施针的地方,就拿拇指按压。
傅雪微微动了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但很快又阖上了。
那施针的婢子出了轿辇,福了一礼道“还请王爷准备一间厢房,容婢子为娘子继续施针。”
一直跟在后面的明雪颜突然说道“王爷早就为妹妹备好了房间,赶紧将人送进去。”
步天行冰刀霜剑似的眼风一扫,声音很沉“送往栖雪苑!去请御医!”
王府为七进七跨大宅,栖雪苑是第五进的西跨院,明负雪从前的住所。
席暮长绕过步天行,上前两步,将傅雪抱了起来飞快进了王府。
步天行站在原地,瞧着傅雪垂下的一只手臂在半空中无力的荡着,心中失望得不得了。
盼了一年,只道还是那个野的,结果差点是个死的。
他心中失望,就想不起来要去计较别的。
芳官跟进去前指挥道“药!马车里的药赶紧拿进来煎了。”
众人刚刚瞧见她为明负雪施针,只当她是随身的女医,一听吩咐便立即照办。
众宫人内侍手忙脚乱的将马车里的东西统统搬进了府内,哪里还会去分哪些是药,哪些不是药,生怕耽误了侧妃的病情。
府中的管事之一沙白带着一群查验的奴仆相视一眼,觑着步天行难看的脸色,吭也没敢吭一声,帮着将那车无根雪也搬了进去。
私下里却开始传侧妃刚刚到府就被王爷吓晕了。
宫中的御医很快被请了来,隔着帐子,只给傅雪把了个脉,脉博微弱,跳动缓慢不规律,是个有心疾的症状。
其它的地方都看不了,傅雪衣裳都被扒了,正施着针呢。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明负雪患的是心悸,这一先入为主,芳官再在旁边添油加醋“我家娘子这些时日,忧思过重,时常心慌心痛,明明疲乏,却又总是失眠盗汗……”
这时文杏端了药过来,那御医接过闻了闻,只闻到浓浓的参味。
御医皱着眉“为何不再用些炙甘草、生地黄之类。”
文杏解释道“我家娘子癸水时腹痛难忍,正用药调理,怕药理冲突,平日里都是我二人为她施针缓解心悸。”
御医很是谨慎“将方子和药都拿来一观。”
文杏便将那调理癸水的方子拿了出来,又拿来一包按方子抓好的药。
御医看后道“无妨,我再为侧妃开一剂调养心悸的方子,名为炙甘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