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卿见席暮长回来,状似随口道“陆兄一路护送,想必很得娘子信任和亲近。”
席暮长嗤笑一声“那是自然,她不信任我这护她的人,难道还能去信任要她命的人?”
卫子卿假笑道“陆兄说得对。”又疑心陆奇年与明负雪怕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莫非是刺杀的人漏了破绽,倒要想些法子干掉陆奇年才行。
席暮长转移话题“眼见清明节快要到了,还记得去岁清明节,我奉命出京追捕娘子,没想到,一年光景转眼即逝。”
卫子卿不知他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便没有出声。
席暮长接着道“当初娘子逃的蹊跷,我虽人不在圣京,手下却还有些能干的兄弟,便叫他们查了查,查到了娘子曾住过的那套宅子,还有服侍过她的大娘……”
席暮长言犹未尽。
卫子卿拽着缰绳的手瞬间蜷紧了,只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他不是没想过烧了宅子杀了那个老妇人,可圣京戒查森严,当时步天行为寻明负雪,差点将京城翻过来,若发生走水和凶杀都会引来麻烦。
可待风声渐息,他想去安置那老妇人时,却已不见踪影,原来是被陆奇年的人带走了,可他哪来的这个能耐?
真是可恨,离了京都能作幺蛾子。
“论信任和亲近,我当是比不过将她送出圣京的人,毕竟我才是那个抓捕她的人。”席暮长突然将上半身向卫子卿这边歪了歪“卫兄弟说是不是?”
卫子卿只得应道“陆兄说的极是。”
心中却道,陆奇年必须死。
没多久,众人来到驿馆,安置了下来,傅雪才得以在院内走走,抚慰一下她那日日躺在马车中快折了的老腰。
卫子卿便在廊下看着。
他觉得明负雪的变化有些大,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越发的像明展眉,让人捉摸不透。
明负雪也不是第一回起变化,他并不疑心其它。
只觉得这一别一年光景,当真像完全换了个人,不是那个喜怒哀乐浮于表面的人,也不再是明雪颜口中‘无状’的那个人。
像不知道自己身陷囹圄,也不急躁,安之若素的很。
与以前被囚在后宅状若癫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初被步天行送了他,明明也还保留了些活泼,还知道冲人撒娇。
如今瞧着却很是冷漠,不好亲近的样子,可有陌生人给她端茶送水,还会说‘谢谢’。
卫子卿瞧她与自己生分的样子,像完全没注意到有他这么个人,便总是琢磨,她是不是知道了……
席暮长出去好一阵了,这会倒是领了一些人进来,有男有女。
那男的躬着腰见过礼后,指使那六名女子排成了一排,便垂头守在一侧不动了。
傅雪疑惑的去瞧席暮长。
席暮长解释道“这一路上全是大老爷们随侍,总归不大方便,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挑几个先暂时随身伺候。”
卫子卿冷眼瞧着,心道在北阴游荡了那么久,没见说不方便,回到东彦才晓得不方便?
傅雪隐晦的瞥了席暮长一眼,她在北阴都是席暮长贴身伺候,自然不需要什么婢子,可如今这般做,是生怕卫子卿不怀疑还是怎样?
她干咳了两声,掩饰道“那何必又把之前那个打发了?”
她话递出去,眼睛扫过那六名女子,突然心中一凛,这才晓得席暮长要给她找婢子却不是临时起意。
里面有一人,是个熟人。
席暮长微笑道“娘子不是嫌她粗笨,不好使唤?”
这一唱一和,瞬间消除了卫子卿的疑虑。
旁边那男子这时附和道“娘子瞧瞧,我这儿的姑娘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手脚勤快的很,实在是家穷才会卖身作奴,县衙里都备着案呐,娘子放心用。”
傅雪眉头微蹙,眼睛扫了过去,声音里带上了厌憎“人贩子?”
那男人吓得赶紧摆手“可不敢这么称呼,我可是正经的人牙子,走的都是合法手续,姑娘们也都是自愿卖身为奴的。”
席暮长也点了头,傅雪这才缓和了神情,她装模作样的来回看了一遍“都会些什么,有什么特长,说来听听?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就不要说了。”
六名女子为难的互看一眼,一名女子怯生生道“会写字,算吗?”
傅雪笑道“算,很厉害。”这个年代除了贵族女子,除非经过训练,一般的百姓女子很少有识文断字的,傅雪夸得真心实意,因她自己就写不好毛笔字。
另一人说道“我会挽许多发髻。”
傅雪瞧过去“那倒正好,我就缺人给我挽发。”
那女子连忙福了一礼,傅雪望向那个人牙子“就她俩了。”
那人牙子取了卖身契出来,挑出这二人的,接了席暮长递来的银钱,便领着其他人走了。
傅雪又问道“都叫什么名字?”
那会写字的“奴婢文杏,文人墨客的文,杏花的杏。”
那会挽发的“奴婢芳官,芳华的芳,官老爷的官。”
傅雪一怔,好家伙,连化名都不用,还是说,之前告诉她的就是化名?
那就太气人了。
傅雪当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