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的竹子,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比如他在七十岁高龄创作的《七贤图》,描绘修竹七枝,以七竹比喻七贤,颇有一副刚正和倔强不驯的傲气。
这幅《七贤图》在六年前,创造了三千一百多万的天价。
其他的一些诸如《兰竹全性》《墨竹》《竹石图》也都是大几百万,上千万的也有不少。
倒不是说竹子越多就越贵,还是要看作画时郑板桥的心境和状态,是全力施为,还是为了应付差事,差别很大。
这也是鉴定书画作品时最大的难点,有时候那种应付事儿的作品真不如有功底的人临摹出来的像真迹。
临摹和名人字画造假,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
《论书表》中就有记载,“轻薄之徒,锐意摹学,以茅屋漏汁染变纸色,加以劳辱,使类久书。真伪相糅,莫之能别。”
这里伪造临摹的,正是王羲之的作品。
后来临摹的那就更多了,而且古代文人墨客也多,水平也是越来越高,有些临摹的作品甚至能够以假乱真。
一般人想买一幅名人的真迹,可不是简简单单擦亮双眼就能做到的。像何仁之前鉴定的那幅《夏景山口待渡图》,就是一幅临摹出来的佳作。
在《夏景山口待渡图》题识的董其昌,他身上也发生过一个类似的小故事。
当年有一位巨贾想要买一幅董其昌写的字,但是董其昌的身份特殊,官居要职,一般的商人想要求字基本不可能。
商人又怕买到假货,于是便贿赂董其昌的家臣,想要求一幅字。
结果万万没想到,家臣居然带着商人面见董其昌,董其昌还当着商人的面,当场挥毫写了一幅字。
商人大喜,又送上一笔不菲的润笔费,并把得来的字挂在客厅里,每个人来了他都要吹一下牛逼,大家自然也都拍手叫绝。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商人有事路过董府,恰逢董其昌回家,商人一看大惊失色,这人和他之前买字的时候见过的那个“董其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董其昌见状好奇,便派人上前询问,得知原委之后心中恼火,为了名声,他便主动给商人写了一幅字。
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字,自然不可能是全力施为,大概比敷衍之作还要敷衍。结果就是董其昌本人写出来的字,还不如之前那个假冒的那个人写得好。
是董其昌的水平没有临摹的人高吗?
当然不是,这就是状态和心境对书画作品造成的影响,现在拍卖的这幅《墨竹》就有点这个意思。
面对陈铮和徐青杰疑问的目光,何仁解释道,“这幅画有妖气。”
两人还是懂一点古董文玩的,尤其是徐青杰,他有些惊讶,“赝品?”
何仁点点头,“就算不是其他人临摹的,也是郑板桥的敷衍之作……等会儿。”
何仁还是看出了问题。
眼前的这幅《墨竹》,画面上是二竹与三竹交错,其中两竹竿用浓墨,三竹竿用淡墨,前后交叠,虚实相生,这是郑板桥的招牌——“一竿瘦”,也叫“细竹”。
毕竟竹子是郑板桥的招牌,他也自称为“郑竹”,所以就算是敷衍之作,也不会随意画竹,肯定符合郑板桥的风格。
但这幅画上的竹子却有些不同,主要体现在竹节上面。
郑板桥画石不点苔,同样,画竹也不点节,一般是添出主枝,省去大量小枝,虽笔断而意连。
画上的竹节处却有明显的顿挫感,这肯定不是郑板桥的风格。
何仁这么一解释,给两个二代听得一愣一愣的,陈铮问道,“有这么神奇吗?我怎么看着和家里那幅差不多?”
何仁也愣了,“你家里也有《墨竹》?”
“不是《墨竹》,好像叫什么《七贤》……”
何仁直呼好家伙……
徐青杰也问道,“这么说是临摹的了?”
何仁点点头,“不过这幅画临摹得很到位,已经足以乱真。而且纸张看起来有些年头,不像是后来做旧的,我推测应该是晚清时期某个功力不错的画师临摹出来的。有点像扬州十小之一的吴小道。”
徐青杰眼睛里面都是迷茫,“扬州十小?吴小道?那又是谁?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扬州十小不太出名,古代类似的称号有很多。至于吴小道,算是一个以模仿郑板桥而出名的画师。”
陈铮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不值钱了?”
何仁再次点头,“二三十万还是值的,也可以拿去忽悠不懂行的人。”
听何仁这么一说,两人瞬间就失去了兴趣,钱对于他俩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拿去骗人?还不够掉价的呢。
不过陈铮对何仁开始感兴趣了,他没想到何仁如此年轻,就对古董文玩有这么深的研究。
“你都是跟谁学的?怎么懂这么多?”
何仁一个战术后仰,“我只是把你们花天酒地的时间拿来学习了,如果你也愿意像我一样努力,你也行的。”
陈铮和徐青杰一起摆手,“算了吧,我还是喜欢花天酒地……”
何仁逼没有装成,反而更难受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