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人仿佛知道那里有人似的,直直冲了过来。
林间的树荫空隙中偶然漏出的一缕夜色映出疾驰马背上像是不止一人,还有不知是什么的蓝色的亮光一闪而过。
带着艾琳躲在树后的青年莫名有种熟悉感。
还不待他想到什么,马就冲进了他们刚才所在位置,人立而起,发出巨大的嘶鸣。
比马的动静更可怕的,是马背上的人紧接着说出的话。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儿!”
青年蓦地抬手,却见黑暗中数道白色线光已经冲马上的人飞射而去。
眼看着连马带人即将被那些锋利的白线大卸八块,突然,白光乍亮,好像正午的烈阳突然撕裂夜幕,将所有人的眼睛晃得睁不开。随即一声高亢的尖啸响起。
“住……”青年已经知道这是谁了,连忙开口。
却见自己身边不远处,蓦然冲出一道宽阔厚重的金光,金鸣出窍声随着金光跟白光撞在一起,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冲击,伴随着爆破的音浪将周边一群人全部掀翻。
青年重重撞击在什么硬物上,又滑倒在地上,他来不及多想,赶忙对着重新陷入的黑暗扬声:“住手!先停下。布仑南,是你吗?”
黑暗中,一直在高处燃烧着的白色火鸟轻扇翅膀,它宝石蓝的眼睛闪着璀璨的光,停在一只金色的护臂上。
护臂主人的面容在火鸟的白光下清晰可见,赫然是刚跟林凡他们分别不久的布仑南。
“是我。”布仑南将逐渐熄了强光的赤瞳羽放在肩上,脸色严肃又复杂地对着问话传来的方向道:“埃文斯,好久不见。”
埃文斯,他一起长大的玩伴,明光王少主,明光族唯一幸存者,他果然在这里。
布仑南自明光族出事后一直担心埃文斯,这一路也一直在找埃文斯,却没想到,这家伙,做的远比自己想得要多。
是了,他是明光王的儿子啊。
布仑南心里苦涩又沉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埃文斯亦然。
他知道端文广王受他牵连,半族被灭,王也自尽而亡。
布仑南,这个从小就没心没肺,天天嘻嘻哈哈,只知道玩乐的家伙成了新王。
他会怎么想自己?会怪自己吗?还是会恨自己?恨不能杀了自己?
埃文斯刚才还兴奋的心头,渐渐沉寂下来。
他们已经不是昔日能一起玩闹的小伙伴了。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端文广王,一个是只能藏匿于黑暗的……叛贼,就好像他们此时此刻的场景一样。
埃文斯听到自己干哑的嗓音问出一句:“你怎么会来这里?”
布仑南长叹了一口气:“我是专门为你而来。”
周围一圈都传来西索声,布仑南完全不为所动。
埃文斯下意识后退一步,碰到后面小小的影子。他一把将艾琳悬在空中无措的小手捏在手里,转头望向微光里的人。
“为我……而来,是要抓我去帝都领赏吗?”
布仑南跟他不一样。他还有族人,还有责任。他的父族因自己而死,抓自己回去能让他衰败的族群再现荣光。
埃文斯懂的,他都懂的,但……心里还是感觉到闷痛,仿佛心上绑了块巨石,一点点被拉着往下沉。
“……你怎么会这么想?”布仑南脸色痛苦,“我一直在找你,我怕……总之,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埃文斯心上绑着石头的绳子突然间绷断了,心恢复了轻快,一点点上飘。
“话真漂亮。”旁边黑暗中,冷硬的声音插入两人间的对话,“可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当初助他脱城的密道,可不是你们端文广族的。那族人可是都死绝了,你根本没有知道的途径。”
帮助埃文斯逃离帝都的不是端文广族,而是另有他族。他们将埃文斯送进密道之后,就被天帝抓了。
那时候,帝都乱成一团,只要跟明光王关系不错的神族都被怀疑上了。不知道的是真不知道,而真出手的根本就不敢承认,打死都说不知道。
大家都以为是被那个疯子迁怒了,顶多受些皮肉之苦,他找不到证据,早晚还得把自己放了。
谁知那疯子不愧有疯子之名,竟然宁可错杀,都不放过。
最后从那场莫须有的罪名下能存活下来的族群寥寥无几,端文广族就是其一,但也元气大伤。
经此一事,帝都顶层势力大换血。还活着的见识过天帝的疯批行为,全都夹着尾巴装鹌鹑,别说反对的话了,连话都不敢说。
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在人界也广为流传,是跟着追缉的通告一起发布出去的,似乎就是为了告诉在逃的埃文斯。
看,帮你的没帮你的都因你而死了,你还不赶快出来以死谢罪?
“是加西亚殿下吧?”布仑南转了个方向,“鬼刃族的遗部都在这里了吧?”
高个子冷硬男走出黑暗,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十来个黑斗篷,他们绕着布仑南的马围成一圈,手里的武器完全不加掩饰,就等少主一声令下。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加西亚问。
他跟埃文斯的相遇都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