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答:“太有收获了。以前还觉得我们这个小厂办得不错,到市里跟同行们交流了几天,才发现我现在是坐井观天。”
“咱们这就算是很好了,”奶奶听不得他这样鄙薄自己,忙说:“谁家种香菇能跟我们似的,头一年就赚几十万?我就不信,难不成别家香菇厂在菌棒上种的不是菇,种的都是现钱?”
“奶奶这想法好!”冯小河笑了会儿,才说:“我们家的菇棒,不是每批都有感染杂菌的吗?每回都要浪费不少菇棒。之前姑爹还说,感染率控制在百分之十几就算很低了。我这回去学习,才听讲课的老师说,别人能把菌棒感染率降到百分之一,甚至更低!”
大家都听住了,佳慧立刻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是菌棒的配料不同,还是有什么杀菌设备?”
“设备!”冯小河吃了口烤茄子,说:“人家有专业的杀菌设备,有标准化的养菌厂房,每年工厂化循环养菌,规模能达到千万筒,你敢想?”
奶奶和外婆同时啧舌。千万筒是个什么概念,她们连想都想不出来。自家小厂去年种了五六万根菌棒,就让全家人忙了一年上头。那一千万筒菌棒得多少人去生产、去点菌、去采摘啊。
“怕不是全茏山镇的人都要来厂里上班才行!”奶奶如此断定。
“奶奶,到了那种规模,人力成本反而比较少,”冯小河给老人们科普:“制菌棒的生产线是自动化的;杀菌有专门的设备,把菌棒推进去几个小时就消杀好了;点菌也是机器,提高了效率不说,还是无菌操作。总之除了最后的采摘需要人力,前面的所有环节都可以用机器来替代。”
奶奶和外婆听不太懂,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们的满怀期待。外婆道:“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无论干什么都要讲科学、讲技术。就跟佳慧种的那个西瓜一样。那么脆那么甜,以前我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瓜。一问她,原来买的秧子都跟咱们这边不一样。”
文琳笑道:“小外婆,我们国家的西瓜全世界有名的。科学家培育出了好多新品种,花了那么多人力和钱财,那还能不好吃吗?”
佳慧又问冯小河:“你说的那个工厂在哪里?有没有具体地址?咱们也去人家厂里看看呗。”
冯小河开心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百闻不如一见,我想跟姑爹过去开开眼界,看看人家是怎么种香菇的,那些设备搞起来要花多少钱。我们现在是没钱,但是可以朝那个方向努力嘛。”
吃完晚饭,文琳把樟树下的木台用湿抹布擦得干干净净,在上面铺了两张席,席上各放一顶钢丝蚊帐。这蚊帐很方便收纳,白天嫌占地方可以收拢,晚上打开,就成了两个小小的蒙古包。
孩子们洗完澡就跑去树下纳凉,往帐子里一躺,清悠悠的风从树下吹过,不需要电扇就很凉爽。外面渐渐黑下来,辽远的天幕繁星璀璨,草丛里的蛐蛐和溪边的蛙叫得此起彼伏。孩子们和文琳在蚊帐里唧唧咕咕地说笑。等大家陆续都洗完澡,奶奶和外婆也出来,钻进另一个蚊帐纳凉。
等冯小河出来,七宝立刻喊:“爸爸,来打牌!”
打扑克是他们这几天兴起的新游戏。文琳教七宝和苗苗打斗地主,输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昨天晚上两个孩子输了一晚,被文琳贴了满脸的纸胡子。这会儿七宝搬来救兵,佳慧坐到苗苗身后充当技术指导,文琳拧亮一盏太阳能充电台灯,牌局便开始了。
文琳抢先叫阵:“今天看谁脸上贴的纸条多,输的人可不许耍赖!”
七宝坐在她爸怀里,有些忧虑,“爸爸,幺幺好厉害的,你行吗?”
“那是她没碰到更厉害的,”冯小河大言不惭地道:“今天晚上让你看看爸爸是怎么赢她们的!”
苗苗看看大爷,又看看幺幺,也忐忑道:“大妈,他们看起来都好狠哦!”
佳慧不屑道:“别看他们狗佩铃铛跑得欢,等会儿就见分晓了。”
奶奶和外婆在另一个帐子里摇蒲扇,听了都哈哈大笑。
三个人各自取牌,苗苗的小手抓着满把的牌,由佳慧帮她理顺。七宝的牌则捏在她爸手里。第一局文琳先抢到了地主,才出了两轮牌,就被佳慧管住了。然后她出一个三带二,冯小河接住后又出一个顺子,两口子打配合,文琳手里还捏着一大把,佳慧就出完了所有牌。
七宝哈哈大笑,从旁边的卫生纸上撕下长长一条,舔湿一端要给幺幺贴上。文琳嫌弃她的口水,亲口舔湿一根,贴在了自己下巴上。
“第一把,我让你们!哼!”她挂着那根飘拂的独须,杀气腾腾地进行了第二局。这次冯小河抢到了地主,一番苦战之后,文琳和佳慧两个贫农输了。两人满脸不服,各舔一根卫生纸条粘上脸。
半小时下来,几人各有输赢。冯小河输得最少,只贴了一撇纸胡子,佳慧脸上三四根,文琳则满脸都是白色纸条。她神色肃穆地看着手中的牌,每次出牌都要深思熟虑。微风拂过她脸上的纸须,清澈的睿智中透着一丝苍凉。
这一局又是冯小河的地主,佳慧和文琳两个贫农精心配合。佳慧的牌顺,很快就出得只剩一张底牌,她弹弹牌,说:“注意了啊,我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