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人从未放弃过努力,可五年、十年、二十年过去,只能取得微末点滴的进步。
畜力不足的时候,再轻便省力的犁具,也是套在人身上的,他们无力更改。
再优良的粮种,也抵不过洪水、干旱的破坏,人力终究不能胜过天意。
“陛下,……”
小柚子开口,“大家过得苦,不是您的错。”
“是老天爷,老天爷见不得大家好过,不关您的事。”
祁峟唇角轻勾,“不关我事?”
“怎么可能呢?”
但他也不再过多纠结这事,只温柔地摸了摸牛角,“将这牛和犁,送给那些凄苦的村子吧。”
“这犁要真是省力好使,就麻烦诸位大人,帮阿翁阿婆们改造器具吧。”
“小柚子,你明日去朕库房里,取上好的茶叶锦缎出来,朕要好好犒劳诸位大人。”
大司农和小柚子连声应是。
祁峟心情复杂地回了宫。他向来是奢侈爱享乐的性子,珍馐佳肴、美酒佳酿、绫罗绸缎……,贵东西有贵东西的好处,好东西当然讨人喜欢。
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祁峟发自肺腑地希望天下人能和他一起快乐。
这天,祁峟再次去了京兆府,不同于上次的喧嚣无序,今天的京兆府热闹又严肃,大家都礼貌恭敬的排队,没人大声哭闹,也没人撒泼。
京兆尹高高在上,独身一人坐在官椅上,却无端带着亲和力,人民对她敬重有加,却不害怕。
她一份一份地核验契书,条理有序的盖章留戳,动作从容而不慌乱;京兆府的官员左右分散,坐在她的两侧,一份契书由五人盖章,程序严谨至极。
祁峟隐在暗处观察京兆尹的工作,见她动作娴熟、神态闲适,恍然萌生了此王晔非彼王晔的猜测。
他眼尖地瞧见这个“王晔”左耳上侧少了颗旖旎的红痣,但他也没戳破表象、兴师问罪的心情,他才不在乎这个“王晔”皮下之人姓甚名谁,能帮他办事就行,左右他只发一人的俸禄。
祁峟默默缀在人群最后,悄无声息地排起了队,大概一两炷香的功夫,夏妍带着户部的人来找“王晔”议事。
祁峟站得远,听不清两人交头接耳在聊些什么,祁峟刚准备亮明身份去凑热闹,夏妍很快就走了。
来去匆匆。
这下好了,祁峟原本一分的好奇心酝酿成了十分,他看着悠闲从容的“王晔”,又看了眼步伐匆忙的夏妍,只觉得心脏小猫抓挠似的痒。
他想了想,决定跟着夏妍走。
京兆尹公务繁忙,祁峟实在不想浪费她的时间,更不想连带着蹉跎农人们的时间。
“夏妍。”
祁峟叫了户部尚书的名字。
夏妍一怔,立马转身,见是祁峟,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陛下。”
祁峟轻轻“嗯”了声。
见她脸色实在苍白,遂关心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夏妍摇头,“不是。”
“那你为何难受?”
夏妍抬头,直视祁峟的眼睛,“淮安王府的事。”
“哦?”
“众所周知,淮安王府有两个主子。”
祁峟莞尔,“现任淮安王娶了前任淮安王的独女,这才承袭了淮安王的爵位,所以实际意义上,淮安王府只有一个主子。”
“那就是淮安王妃。”
夏妍却不赞同,她痛苦地摇了摇头,“陛下,您不懂,那范氏承了淮安王爵后,使了些手段,让淮安王这一祁姓王爵变成了异姓王爵。”
“淮安王府的家事不再受宗人府控制。”
“这淮安王妃手中的权势,被那范氏分去了大半。”
祁峟:……
“这范氏,老淮安王活着的时候不过一任郡马爷;老淮安王死了他竟然真敢以王爷自居?”
夏妍点了点头,笑容带着凄苦,“陛下,现下不是忧心淮安王家事的时候。”
祁峟一噎,“是你先提的淮安王府有两个主子。”
夏妍理亏,忙把情况交代清楚,“陛下您下达了分地放奴追缴地税的旨意,淮安王妃很是配合臣的工作。”
“她将银子、土地、奴隶一一清点好,亲自带着账本地契来我们户部巷。”
“她这样配合的宗室夫人,我们还是头一次见,本以为这是一桩轻松差事,谁成想……”
“谁成想什么?”
祁峟急了,这转折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谁成想淮安王府,淮安王妃说话不算话啊!”
祁峟:……
“淮安王妃前脚将东西送来,淮安王后脚就带了淮安王夫人前来砸场子。”
祁峟震惊:“砸场子?”
夏妍叹了口气,深深瞥了眼祁峟,语带忧郁,“人家淮安王说了,他早就跟王妃分家了,王妃管后院里的事,夫人管前院的事。”
“现在王妃越过夫人,把前院的奴隶、土地、钱财也清点了,实在是僭越、无耻。”
“他不认这个账。”
祁峟有些茫然,“他难道不知道,朕要整治京都的风气吗?他不主动交奴隶交土地补地税,朕也会武力强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