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无数人的记忆,苏白对于人性,有了深刻的认知。
哪怕这位武帝,当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到,他也真的建立了一座不朽的皇朝。
可万载过去,甚至更长的岁月过去,所谓的不朽皇朝,终究会有衰败和腐朽的一天。
究其原因,无非是人心善变,人心难测罢了。
人人都有私欲,而掌握了强大实力的人,又有几个,甘愿和“视作蝼蚁”的普通人,平起平坐的?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反倒是站在门边的王宝龙,有些战战兢兢。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身子颤抖不已。
苏白的面色,倒是很平静。
在三太子和十二皇女看来,他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就好像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哪怕丢进去再多的石头,也翻不起一丝涟漪。
哪怕眼前这人的修为,似乎看起来只有炼形境,并不怎么高深。
却让他们感受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威压与心悸。
武帝负手而立,沉默了片刻,眸光同样幽深难测:“道友所说的,的确也有道理!”
“他们两人,的确仰仗了我的血脉和资源,若是没有这些,或许,也会泯然众人……”
十二皇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出声。
似乎,她也无话可说。
哪怕他们事必亲为,所有的丹药和法器,乃至于酿造灵酒,也都是自己去酿造。
可总有一些事情做不了,或者有一些事情,也没办法去做。
而事实上,大能的子女,天资本来也不会差。
三太子这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直视着苏白,缓缓开口道:“我们这样做,不是要彻底改变天下的局势,而是要打破圣地与宗门的禁锢!”
“给天下所有被认为是庸碌无为者,留下一条道路,一条不再是黑暗无边的道路!”
修行,从来都是极难的。
东洲三大圣地,与十大宗门,以镇狱楼的人数最多。
可镇狱龙楼这样的大宗门,若不是一流资质,连做个杂役弟子都不配。
而哪怕是做了杂役弟子,刻苦勤奋,不断奋进,需要足足三十年,才能成为内门弟子。
甚至,就算到了此时,也没有资格,去接触镇狱楼真正的神通与秘法。
大宗门如此,小宗门,就更是如此了。
法不可轻传,便是如此了。
宗门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传道,而是为了助己修行,巩固顶尖修士的利益。
小宗门的门坎,虽然要低一些,可却更为严苛。
能够学到的东西,自然也极少。
至于珍宝阁这类的势力,它们虽然能够贩卖功法与秘籍,但它们主要的目标人群,也是修士。
哪怕普通人,也能够入内,也压根没有几个人买得起。
就算买来了,也未必就能够看懂,其中的无数条术语和文字。
“开路者,的确值得敬佩。”
苏白也点了点头。
无论成与不成,敢于去做这件事的人,其本身自然是了不起的。
自然也值得敬佩。
这位武帝,是否应运而生,他也不得而知。
但凡人与修士之间,或多或少,终究还是有着明显的冲突。
能够修行的人,哪怕是小宗门的弟子,甚至是散修。
他们本身也不是普通人,称为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也丝毫不过分。
而这样一座有着九千万年传承的大世界,大部分人都明白修行,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翻身改命,荣华富贵!
那是伟力加身,掌控万灵!
那是自我进化,长生不死……
修行,是一切欲望的根源。
东洲,乃至于其他疆域,诸多生灵之中,又有几人,不想成为修士?
只是在凡人与修士之间,那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差距之下,一切矛盾,才看似不存在罢了。
可一旦有了武帝这样的异类修士出现,这种巨大的冲突,必然会在未来某一刻,彻底爆发。
“我爹的言行举止,虽然有些偏激,然而宗门与圣地,的确有着深重的罪孽!”
三太子看了一眼苏白端着的酒杯:“前辈可愿与我,共饮此杯?”
苏白没有反驳。
自私,是人的天性,被烙印在了骨子里。
哪怕自己没有半点损失,也很少有人愿意将好东西拿出来,主动和他人分享。
不过,他也不太相信三大圣地,与十大宗门,真的连一丝希望,都不给众生。
武帝必然隐瞒了很多东西。
他当初叛教而出,或许,还另有隐情。
而且,这三太子与武帝之间,似乎也有着不同的想法……
只是,他也没有一探到底的想法。
回过神来,苏白捏着酒杯,不喝也没放下。
他环顾三人,最后看向了武帝,缓缓开口道:
“敢问道友,要如何去做?”
道友?
听到这话,三太子的眸光,泛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