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原样的阴府庙中,崔炎良盘坐在蒲团上,王恶与他对坐,脸色有些难看。
一般而言,修行道术的这些道士,重神魂而轻体魄,他从未见过体魄强横到这么恐怖的人。
他幼年时,不到两岁,就已经能够徒手击杀狮虎,少年时,不到七岁,就可以下水撕裂黑龙。
之前那些前来挑衅的修行者,想要作恶的邪修,更是被他一两拳,锤杀了一批又一批。
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干脆的落败。
这让他心中,根本无法平静。
但败了就是败了,他也没有辩驳什么。
“说吧,你为何对这些民众,怨气如此之深?”
“而既然怨气如此深厚,又为何还要庇护他们?”
崔炎良没有提之前赌约的事情,转而询问道。
他虽然不精通占卜推演,但以他此时的境界,自然也有部分预知的能力。
只是,他想要听听这王恶的说辞。
“一些忘恩负义之辈,如何能入得了王某之眼?”
王恶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开始诉说道。
他出生于附近的村庄,幼年时,灵智混沌,父母双亡,即便他天赋异禀,神力无双,也几次差点被这些村民,活活打死。
村中无落脚之地,逼迫的他小小年纪,就露宿阴府庙。
“我那时,灵智混沌,不知善恶是非,却也知道好与坏,这阴府庙年久失修,早已无人照料,我住在此地,就每日收抬打扫,也会虔诚叩拜……”
“老府主可怜我年幼,每日都会指点我,施加了一些气运,灌注在我身上。”
“所以,无论我是去江边还是山林,都有收获,自己养活了自己……”
王恶平静的诉说着。
他心境似乎没有什么波动,但他的声音,着实够大,平静开口,比旁人歇斯底里的大吼声,还要大上十倍不止。
崔炎良神色如常,一众甲士,却有些忍不住了。
纷纷摇头,退出了阴府庙。
他们对于这傻大个的故事,可不感什么兴趣。
“你来时,阴府庙已经荒废,而老府主还在?”
崔炎良插了一句。
五年前,阴司道人与归尘教的战斗,波及到了几乎整个大禹,所有道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想必这座阴府庙的破败,就是在那时候了。
“何止是破败!?”
王恶突然间心中生怒,拔高的声音,震的阴府庙不停摇晃: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捣毁了干爹的神像,用粪水浇灌,毁了整个阴府庙,干爹之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只恨我晚生了五年,否则,一定要将那些该死的狗东西,一个个全都捏死在粪坑里!”
他一怒,四周的温度,都提升了不少,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一道道宛如大火炙烤的赤红之色。
让门外的一众甲士,暗暗皱眉。
“干爹?”
崔炎良却是心中一动。
“是,干爹。”
提起干爹,王恶的面色,少见的柔和了几分。
“干爹不喜欢那些人,求神拜佛,遭逢那场巨变之后,更是不受任何人的香火跪拜。”
“虽然仍庇护此地,却也不再回应任何人的香火祈求,我祭拜了多年,他也只把我当儿子,而不是信徒……”
王恶陷入了回忆,声音也低落了下来。
老府主对他恩情深重,为他洗涤血脉,为他开启了心智,梳理了他混沌的灵智,可以说是再生父母,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可惜了……”
崔炎良微微叹了口气。
五年里,他见了太多的道人,有作恶多端,圈养信众的,有坐视妖鬼横行,高高在上的。
也有心灰意冷,封闭自身于香火世界,慢慢等死的。
更有一批,怒化妖鬼的……
阴司道人,胜了归尘教,却胜不过万民之心。
五年前的一场大乱,彻底毁了流传几千年的阴司神职体系。
“干爹死前,要我守孝五年,庇护此地民众,五年来,我杀妖鬼,斩邪斩魔,却唯独不受他们的香火!”
“守孝期满后,哪怕他们全部都死绝,我也不管了!”
王恶冷冷的说着:
“还有三个月,守孝期满,到那时,我自会背着干爹的神像离去,你们也好,之前那些邪修,神秘人也罢。”
“想要干什么,都随你们吧!”
说完,王恶站起身来。
他取出三炷香,一一点燃,插在了神像之前的香炉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静静倾听的金云峰,才突然开口道:
“神秘人?什么样的神秘人?”
邪修会来此地,他并不意外。
五年里,他们推行新法,以苏白推演出来的神道种子,分发给了诸位道人。
让他们化作山神土地,河神,海神,将大禹境内的大部分邪修,全都驱赶了出来。
他们逃到极东之地,并不让人意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看上去慈悲善目,实则,十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