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素来心思缜密,这么多年所谋算之事几乎无一失手,经由他抽丝剥茧的缜密思虑之下,得到了自认为可能是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然而面前却依旧是一团迷雾。
车轮辚辚,长孙无忌伸手挑起车帘看了看车窗外,清冷的空气涌入,令他精神一振,道路两侧的田野尽皆荒凉,一望无垠。
如果自己猜测不差,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尤为可虑的是,高季辅这样一个朝廷高官在明德门外遭遇刺杀身亡,除去必然使得朝野震动之外,也一定会使得太子、晋王两方阵营之中人心惶惶,唯恐自己成为对手恣无忌惮攻击的目标。
而一旦消息传到江南,房俊必然会加强身边的戒备。
若是丘英起没能在房俊接到消息之前动手,等到房俊加强戒备,得手的几率就会得多。
虽然自己布置了后手,根本并不指望丘英起能够刺杀成功,可万一丘英起被房俊给擒拿在手,从而将自己这个幕后主使给抖落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先是高季辅被刺身亡,接着又是房俊遭遇刺杀……可以想见,李二陛下面对这种惨烈至极的朝争会是何等雷霆震怒。
可即便再是担心忧虑,丘英起等人此刻早已经到了江南,自己鞭长莫及,只能坐等江南的消息。
不过想必也不用等待太久,算一算时日,消息传回来也就在这两……
高季辅于明德门外被凶徒刺杀身亡的消息传到丘府的时候,丘行恭正用了早膳,洗漱完毕坐着饮茶,闻言惊慌失措之下差一点失手将茶杯打翻……
“你什么?高季辅被刺身亡,就在明德门外?”
丘行恭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询问报信的家仆。
家仆肯定道:“回禀家主,此事千真万确,京兆府与刑部已经抽调了大量精干人手予以侦破此案,就连京兆尹马周与刑部尚书张亮都亲自到场,此案已经震动长安,绝无虚假。”
丘行恭愁的差点揪掉了自己的胡子。
他自然知道绝无虚假,丘英起这个侄子固然脑子迟钝了一些,行事鲁莽了一些,但却实实在在继承了丘家人雷厉风行悍不畏死的传统,有心算无心之下,以丘英起的能力刺杀高季辅绝不可能失败。
可是这个混账在那里刺杀高季辅不行,非得在明德门外?
这简直就是在李二陛下的脸上挠了一把,明晃晃的挑衅李二陛下的帝王威严,自己从臣子光化日之下就在自己的帝都脚底下遭遇暴徒刺杀,这搁在哪个皇帝身上能够受得了?
毫无疑问,高季辅之死必将朝野震荡,整个下的人也都盯着这个案子。
这等情况之下,自己还如何跑去太子殿下面前,将这份“投名状”献上去
不是这份“投名状”的分量不够,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分量实在是太足够了,试问太子殿下哪里敢接?
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高季辅刺杀,区区一个吏部侍郎能够引起的效果着实有限,即便遮掩不住也可以弄一个替死鬼推出去承担罪责,京兆府与刑部也懒得去查,匆匆结案未尝不可。
可现在闹得这般轰轰烈类,谁敢在其中玩忽职守?
丘行恭愁的一个头两个大,若是丘英起此刻在他面前,恐怕自己都能控制不住将这个混账给掐死!
深深吸了口气,放下茶杯,道:“备车,某要出城一趟。”
“喏!”
家仆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套好了马车,丘行恭穿着一身常服,取过一柄宝剑佩戴在腰间,出门登车直出长安西门。
丘家在昆明池北岸有一处庄园,留作夏日里避暑之用,地处湖畔幽谷之中,有河水流淌而过,景致很是优美。
只是此刻已然进入初冬,草木花树尽皆凋谢,入眼之处满目枯黄,显得格外萧索。
马车进了庄园,停驻在一幢楼面前,丘行恭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叮嘱左右亲兵道:“严密监视周围情况,一旦发现有人潜入,格杀勿论!”
“喏!”
丘行恭这才大步流星进了楼。
楼内光线昏暗,丘行恭入内便见到一个身影躺在地板上,鼾声如雷。周围茶几上放着残羹剩饭,半壶酒水敞着口,酒气熏。
丘行恭压抑着心中怒火,上前狠狠一脚踹在那身影身上,喝叱道:“给老子起来!”
那身影睡梦正酣,陡然被人一脚踹醒,正欲发火,揉揉眼睛看清楚乃是丘行恭,连忙一骨碌爬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大声道:“叔父为何踹我?”
“踹你?”
丘行恭怒不可遏:“若你不是老子的侄子,老子现在恨不得一刀宰了你!”
这人正是丘英起,一听这话顿时惊疑不定,忙问道:“叔父何以这般恼火,是谁惹您生气?跟侄,侄给您出气!”
“还不是你这个孽障?!”
丘行恭戟指怒道:“让你暗杀高季辅,断去晋王一臂,以此作为向太子投诚之阶,你可倒好,唯恐下人不知高季辅之死与储位之争有关系是吧?居然在明德门外光化日之下搞暗杀,简直愚蠢透顶!”
丘英起脑子里还迷迷糊糊没清醒过来,闻言挠了挠头,一肚子委屈道:“咱们刺杀高季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