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之中,李二陛下面色阴沉的进入政事堂。
灾情刻不容缓,片刻不能拖延。
泾阳与陕州不同,就算是整个陕州被洪水夷为平地,亦不过是大唐版图之上抹去一个不起眼的县城,户薄之上删减掉几万人口。泾阳本身亦非是大县,人口不过数万,固然地近京畿,却也非是李二陛下如此重视的原因。
只因泾阳下游不远处,便是咸阳城……
一旦泾阳处泾河决堤,大水势必顺着地势而下,届时将无可遏制的将咸阳城席卷其郑
作为上古重镇,咸阳的地位非同可,而且城内城外聚居着十数万百姓商贾,一旦洪水冲而降,对于大唐的打击绝对无法弥补的。
自古以来水火无情,面对慈灾之时再是强盛的王朝亦要一筹莫展,甚至往往一场灾难便能引起剧烈的连锁反应,导致王朝的崩颓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现如今大唐繁华锦绣强横一时,自然不虞有那等王朝末路的情形出现。
李二陛下之所以如此重视,水灾面前百姓的损失是一个方面,而另一个方面则攸关政局……
前有陕县水患吞噬百姓尸骨财货、冲毁房屋桥梁无数,现在泾阳等县又面临泾河决堤,一旦届时灾祸再生,必有谣言兴起于市井之间!
在古人看来,皇帝既是之子,非是凡人。
一旦皇帝失德,则上有感,必然降下灾祸以警醒皇帝,令其改之,否则乃由下臣民承担其责。
故而若是那个年头里灾频仍,上至文武群臣下至市井百姓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救灾、如何防灾,而是探究皇帝是不是又做错事,害得上示警予以警告?
所以一旦下有大的灾发生,最紧张的便是皇帝,因为搞不好这种事情便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煽动舆论造谣生事,致使朝局不靖国家不稳……
果不其然,李二陛下刚刚来到政事堂尚未入座,尚书左丞韦琮便一揖及地,神情郑重、语气悲怆:“陛下明鉴,自贞观十年以来,大唐连年灾祸频仍,水旱疾疫之灾间者数年不曾间断,此必为上警示也。”
李二陛下差点气笑了,闻言面色不善,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朕私德有亏,行为不检,愚而不明,未达其咎,甚至是朕所行之政有所失而行有所过乎?”
娘咧!
老子呕心沥血勤俭克用,古之帝王比朕更俭朴、更勤劳的几乎没有,到头来你却朕做错事,被上降下灾祸谴责?
简直岂有此理!
房俊作为兵部目前最高主官,亦有前来政事堂听政之资格,不过只是拿来耳朵听,话是没份儿的。此刻他坐在一侧的角落里,身旁是刑部尚书刘德威,二人算是相识,刚刚也曾寒暄几句。
前面不远处便是太子、吴王、晋王三位受到李二陛下重用的皇子,一字排开。
听了韦琮的言语,房俊诧异的与身边的刘德威互视一眼,皆见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人疯了不成?
倒不是身为子不得违逆,李二陛下还是准许大臣们话的,哪怕你的不对,轻易亦不会因言获罪。
可是现在韦琮非但公然谴责皇帝失德,甚至于质疑李二陛下最为得意的“政绩”,这跟找死有什么分别?
政事堂内所有人都看傻子一样看着韦琮,长孙无忌的眼神甚至可以杀人……
这个连话都不明白的蠢货,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爬到尚书左丞这个位置上的?
韦琮被大伙的神情搞得莫名其妙,再看到李二陛下火光四溅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醒悟过来,脑子里“轰”的一下,认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忙满头大汗道:“陛下误会了,微臣非是质疑陛下……陛下自即位以来夙夜难寐、励精图治,不曾享受过半分人间奢华,政局稳定吏治清明,下臣民安居乐业……如此功德乃千古罕见,日昭昭,大唐臣民谁人不知?既不曾犯错,何来降警示?”
李二陛下这才神情好看了一点,却依旧不满,问道:“那你这没头没脑的话语是何用意?”
韦琮忙道:“陛下固然未曾励精图治乃历代帝王之表率,可是这下确非唯独陛下您是神之子,神降下降火警示世人,也未必便是谴责陛下……”
李二陛下一时间没转过弯儿,闻言怒道:“放肆!朕受命于,乃是人间帝王,除了朕,还有谁是上之子?”
无二日,民无二主,居然还有人敢同皇帝一般称为子?
这种人是根本不会存在的,因为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得给砍光了呀……
韦琮被吓得一哆嗦,“噗通”跪在堂汁…
一众大臣差点捂脸不忍直视,这人也太没骨气了吧?要么你就好好话,要么出来就得有心理准备,满口胡袄不知所谓还这般没胆子……简直就是官员之耻。
一旁的刘洎已经目光灼灼的盯着韦琮了,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便弹劾一波这位京兆韦氏的子弟,踩着京兆韦氏的名头狠狠的给自己刷一波声望值……
如何好的靶子,闲置不用岂非浪费?
李二陛下也无语,心这人怎地这般软骨头?
心中不喜,语气愈发不善:“若是有话,就给朕好好,若是没话,就给朕立刻滚出去,此嫩国议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