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板着个脸,眼见黛玉过去见礼,再堂而皇之地坐到了贾母身边。
似是察觉了贾琏目光,黛玉那团扇遮着秀口琼鼻,只一双眼睛顺着看过来。
交错间,两人各自避开。
“这大胆丫头——”贾琏几月间有意对黛玉不问不顾在前,这时多少察觉到黛玉的心思,不免又有些难以消受。
贾母不曾察觉这许多,拉着黛玉,见亲戚一时多了,便对巧姐儿问道:“见了你太爷他们没有?”
巧姐儿摇头。
凤姐儿看了看贾琏,过来牵着巧姐儿道:“我带她去见老爷和太太……”
眼见着,凤姐儿叫上平儿,一起带着巧姐儿走了。
贾琏却不想见贾赦,正犹豫间,听到林如海同贾母请示道:“母亲,先前我进来时,见存周正在仪门忙碌,如今时候尚早,我且过去看看?”
贾母听得点头笑道:“你写字和学问最是好的,他知道你来了,怕是早想请你过去帮衬。”
“那俺也过去帮忙!”
贾琏寻着机会起身,同林如海一块出门来。
林如海见贾琏跟上,也不去提先前黛玉的事,只一路说起些贾母过寿的事情。
没多久,两人转到荣禧堂外仪门前。
贾政果然在这,随同的还有贾宝玉、贾蔷,以及詹光、单聘仁等清客。
“这外头要摆两幅对联,世兄可有妙笔?”
詹光单聘仁等正围着贾宝玉请求赐教。
“贺寿用的里外都妥当,这处便再来一副迎客联最佳!”
贾宝玉先前便已经写过,此时被众人围着,勉强再挤出些笑意来。
他正要说话,边上贾政便已经冷哼开口:“你笑什么?真以为得了诸位一时相公称赞,就诸事大妙了?才知道几个古人?认得几手熟诗?不过是以蠡测海矣!”
贾宝玉原本要说的话咽下了肚,不敢回话,只郁闷站着。
“哼,先说一对来议……”
贾政甩着袖子,正要再发话,就见林如海和贾琏从门内过来了,面上顿时大喜。
“哎呀!业障!还不快请你姑父来对!你能跟着学上一二成,也不必叫人羞此自娱矣!”
贾宝玉立时动身,过去先见了林如海,然后又略带些迟疑喊起:“……琏二哥。”
这是还记得去岁年末的事。
见贾琏面上无甚表情,贾宝玉这才放心了,忙是请林如海和贾琏过来。
“林老爷,琏伯爷。”
詹光等人也是过来热切见礼。
众人互相见过,话头才再落到这对联上来。
贾政对林如海道:“此处对联,因府上招待来客不同,最好当是每日一联,直到八月才止,姑老爷可有所得?”
第一日,招待的是皇亲驸马,王侯公伯这些贵人。
林如海一手拄拐,一手捋着胡须,心中思量片刻已经有所得。
只是抬眼一看左右,便先对贾政道:“方才我听说宝玉正要来起,何不诸君一起议一议,大家择优论取,正得以畅叙此间逸事。”
“嗯,好……”贾政笑着点点头,扭头对宝玉道:“既然姑老爷点你,你还先来!”
“车阗徐徐,一气高车祥云篆;”
贾宝玉不假思索,再念道:“日泽彩彩,满堂朱日混纱帘;”
“好啊!”
詹光忙伸手对旁边程日兴道:“不见一个贵字,朱日祥云入堂,却道尽明日宾客。”
单聘仁等都是称善。
“诸位相公莫被骗了!”
贾政冷眼道:“平仄都勉强,却还以为别人不知他的心思?说什么一气、云篆?非要添这些进去,好来卖弄自己出尘,作孽的畜生!”
贾宝玉只好辩解:“老爷教训的虽正,只是儿子假想明日宾客,已经都是极尽贵矣,上联方才用了‘一气大息’之字,不然倒显得张扬。”
这话倒是巧合对上了贾政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没再管贾宝玉,扭头看了看正瞧热闹的贾琏,旋即掠过,最后还是到了林如海身上。
“姑老爷给提一联?”
林如海却将原本的联抛开,笑回道:“明日的就罢了,就用宝玉的也妥,我再批个横出来,唤做‘晋章南华’,如何?”
“嗯!斯美作古,谦逊又不失堂皇大气,实乃点睛之笔,可谓周全了,好!”
贾政这才满意,接下来也用不着贾宝玉了,只再请林如海题字。
贾琏抱着手臂在一旁,只见四下点灯如白昼,这些个人都齐全着围着一桌写字,当夜就能拓印出来等着挂上去。
看了一阵,贾琏不免无趣,便招呼那贾蔷到了跟前,询问道:“你们府上贾珍,如何做事?”
贾蔷本只是过来听贾政吩咐,不料被贾琏寻上。
“回琏二叔……”
几步路间,贾蔷心中便有了心思兴起,此时先来如实道:“珍叔哪里还做得了事,听说腹中脾脏破裂,全亏了一名神医每月上门来调理,但也是指标而不治本。常言道脾虚体胖
,珍叔那般身子,如今全靠人搀扶才能动身,手足上尽是发黑的地。”
“他这时倒是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