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骑乘快马,上午时候还未过,便走马进了宁荣街。
东面热闹,一行人中两个开路,三个喝彩,后面四人抬着顶碧青轿子,踩着零星鞭炮声往西边来。
一人蹿将出来见礼,笑道:“原是琏二爷回府了…”
贾琏听得喊声,倒也认得来人,是个林家在杭州巡盐御史府的老人,暗道难怪贾府里先热闹了。
那顶碧青轿子在西府黑油大门前落下,里头果然是荣府的姑老爷林如海,戴着顶员外帽,两鬓显露出粹白头发,一手拄拐出来,惯使力气挺直了腰板,待贾琏过来见礼,微微颔首。
“圣人恩德,批了我休假,今早拜了岳母老太君,又在你家东府上叨扰过来。”
“原来如此。”贾琏因是乘兴而回,当下笑道:“好叫姑老爷知晓,小侄刚面圣回来,闻听圣训,已经许下了个伯爷位置在头上,另有的封赏,一时也说不清。”
林如海原本正想提点贾琏那太常寺任上几句,忽然听到这话,不由得改为抚须称善。
“这事正该让老太君高兴!”
林如海携手贾琏进来黑油大门,又招呼来正在荣府东路做客的黛玉,一齐往上房这边一齐见贾母,说了贾琏在钓鱼台行宫的事。
“好!”贾母本来就高兴女婿上门做客,又听了这消息,一时大乐,左看了看贾琏,右看了看王熙凤,恍然竟不知该先说些什么。
周边伺候的一干丫鬟婆子本来都避退了大半,听到消息便又钻了出来,都哪里见过贾母这种喜色,赶紧道福的好话只一句句的往外冒,唯恐慢了一步。
“…老太太说的对,这些年府内哪里有这种好事!亏了琏二爷这神仙似的人儿。”
那林之孝家的见贾母乐呵的直握着王熙凤的手,而这往日见笑打趣从来不缺的琏二奶奶也只顾愣着,便端着手跨出几步,又笑道:“也更是福气来了家门,自打二爷和二奶奶成家后,这身家贵气打着旋的往上窜,我们这些扫地打灰的婆子也沾了光彩。”
贾母听得连连点头,乐呵道:“亏了是我眼光好,当初二房给说这门亲事,我就觉得他两个是打小要好的,总归差不了,你们那些剪嘴的还有闲话不是?”
“哪儿能啊。”
林之孝家的一张老脸笑得挤出朵花来,捧了贾母和凤姐儿,又转了位置,朝着正主道:“只怪我家那个后生这昏了头,当初二爷往西面做官,我本是要让他跟着,只是等了些日子那没出息的就跑去给人站柜台去了,该是我家瞎了眼……”
“行了行了——”
凤姐儿见贾琏瞥了一眼过去,打断道:“这经年发酸的事也好意思拿来说,快给咱琏二爷搬了好位置来,老祖宗和我要仔细听听面圣的事。”
“诶…”林之孝家的忙不迭退走了。
“这人是叼嘴叼心的,寻空子都要抢在我们前面。”贾母指着忙碌的林之孝家的笑了笑,算揭了过去,再是抚掌笑道:“今天都是好事,只一点不妙,琏二你应该早些使人回来通报了,大家伙一齐去迎迎才是,不像现在这样准备都不见齐全。”
说到这,贾母再打发鸳鸯和吴新登家的、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去寻大房和二房,说是不必等正经过年了,先张罗出一出流水宴来。
……
“老太太,这屋里的欢喜气都飘到外头来了。”
一人恰好进屋来,说了句好话,然后往贾母旁边站。
这人正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大房邢夫人。
贾琮跟在邢夫人身后,见了屋内的情况还有些发懵,只好一如往常先的给贾母等一众长辈行礼。
“快给你琏二哥也磕一个,讨个头彩。”邢夫人发话。
“太太…”王熙凤委婉道:“他们兄弟怕是不合适?”
邢夫人笑了笑,没有强求,只道:“琏哥儿自打回京以来,忙着官面上的差遣,他们两兄弟亲近的少了,我这也是看琮哥儿憨厚老实了,才帮衬些他们兄弟的关系。”
众人其乐融融了好一阵。
临近午时,门外传来了消息,说是王夫人置办好了筵席,请林家姑老爷和贾琏过去。
大家都夸王夫人做事妥当,贾母招呼众人出门去,又询问鸳鸯:“宝玉呢?”
鸳鸯道:“赶早就和钟哥儿出门去耍了,还没回。”
“这心肝还不回来见客!”贾母吩咐道:“早该喊人寻他去,就说他姑父和妹妹到府了。”
“已经去了,我再催催。”
鸳鸯松开扶着贾母的手,小跑着从另一边绕到贾母院花厅,寻到两个粗使的丫鬟,连忙叫她们停了手上伙计,都去找府里的外务管事传话,让多派些人手找宝二爷回来。
说了吩咐,鸳鸯再快步往回赶,打远便看到二房的赵姨娘推着贾环过来,寻老太太说了不见两句话,便被打发到了后头。
鸳鸯做未看见状,闷头经过。
凤姐儿见鸳鸯回来,便把贾母身边的位置让出来,打了声招呼落后些,寻到贾琏身旁,
小声私语着。
“老冤家、好祖宗……我该有话寻你!”
“什么事儿?”贾琏听语气,不免有些诧异的低了头凑过来。
“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