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之后,百官出宫。
贾琏职责所在,还不能走,要跟着雍隆皇帝这些皇家再祭祀一回。
还是像先前一样,贾琏没有经验,不好碍事,便如个木头人站在一边,由着四个太常寺博士跟太常寺卿来回奔走,主持祭礼。
不料,偏偏是今日一改往常,出了差错。
轮番祭祀太祖武皇帝、文皇帝时,贾琏只见太上皇目光扫视左右,恨声道:“朕有何颜面祭拜先皇?不如归去!”
说完,太上皇拄着拐,颤颤巍巍的一脚踹翻来拦的宗正府老宗正,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
这下贾琏都不好装作木头人了,心中啧啧称奇一番,真看得好一个皇家热闹。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上皇才刚被夺位,要闹出动静来给雍隆皇帝难堪。
很是闹了一通后,唯恐误了时辰,大太监戴权过来,张嘴喊道:“太上皇帝身体不适,暂归大明宫,请圣上相领。”
雍隆皇帝自无不可:“太上皇老迈,心急了,难免焦虑生恙,想来先皇也不会怪罪的。”
这话倒有些意味深长。
祭祀继续。
待得礼成,再无风波。
贾琏和一干太常寺同僚聚在一角落中,准备脱身出宫。
夜里皇家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连热衷表现勤勉的太常寺卿都吓着了,不敢多留,擦着冷汗聚集了人,只等散礼了要走。
大太监戴权往这边过来,职责所在,少不得叮嘱太常寺官员两句,封口。
“公公放心,我等自然晓得轻重,如何敢肆意了去。”太常寺卿保证道。
戴权颔首,正准备再去礼部众官那边也叮嘱几句,回头便看见雍隆皇帝过来了,忙捧着拂尘垂首到一边恭迎。
由太常寺卿领头,贾琏以及另一个少卿,加上往下一干佐官僚属,都是跪伏了。
“贾琏,你起身。”
雍隆皇帝上前来,面上不知喜怒,专门点了贾琏的名字。
贾琏茫然抬头,看着雍隆皇帝起身来。
“太上皇身体不适,你随太子去大明宫代朕问安,务必要请太上皇出宫来。”
贾琏听得发怔……缘何看戏把自个看进去了?
偏偏是今日,偏偏是他。
“儿臣遵旨。”
太子从雍隆皇帝身后闪出,俯身领命。
“臣遵旨。”贾琏不好再迟疑,也是领命了。
“嗯。”雍隆皇帝点点头,便往另一边去了,只等结果。
送了雍隆皇帝,贾琏瞅了瞅太子。
“贾大人,请。”太子带着浅笑,伸手示意这边走。
“殿下还请稍等片刻……”贾琏转身,看着太常寺一干同僚道:“劳驾各位往我家中带个信,今夜一时不好出宫去。”
“省得!”太常寺卿忙点头,面色复杂的看向贾琏。
若是寻常,官员得到皇上亲口安排差事,又有太子同行,自然是天大的好处临门。
不过偏偏今日,这趟差可不好干。
太常寺官员避之不及,胡乱的和贾琏见礼,匆匆走了。
一干不见义气的家伙……
贾琏回身,又蒙太子再相邀,一同往深宫内走。
宫闱之中,贾琏只上次因雍隆皇帝施恩,进来过一次。如今道路改了要往大明宫去,便又是一条新道,贾琏全然不熟。
走了有半个时辰,还没到,若不是有人指引,贾琏几乎在宫阙琼楼中迷了路径。
听雍隆皇帝的意思,是决计要将正发脾气的太上皇弄出大明宫的。
这般麻烦的事情临头,贾琏当时气了片刻,这时倒是放开了,只顾张望后宫中金碧景色,心中夸赞不已。
他反正有皇命在身,谁能因此抓了他去?
“贾大人见谅,宫中孤也不好乘辇,只能步行过去。”太子伸手,挡了贾琏放肆张望的目光,如此笑道。
“无事,走路也快些。”贾琏回道。
这下一时无话。
太子在旁瞅了瞅贾琏的神色,再是不免由衷称赞。
“贾大人不愧是有着灭国的资历,面上至今都不见苦闷,心智何其坚韧。如此一看,孤往后怕是许多要处,需同贾大人学习。”
这种皇命颁下,太子一时都觉得麻烦,何况是其他人等。
“谬赞了……”贾琏总觉得是太子特意把他拉上的,可惜没有证据。
不怪他多疑,太巧了些。
按道理,太子应该是带着一干皇弟皇孙,与老宗正一起去大明宫哭请太上皇出来才是。
偏偏挑到来为难他贾智深。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眼下还是皇家的事,贾琏都卸任知州衙门好一阵子了,还叫他来重操旧业……
行走间,终于到了大明宫外,这里早有人等着。
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来向太子见礼,道:“太上皇闭了宫门,奴婢实在是进不去,也不
敢敲门,只看太子殿下您了。”
“咳咳……夏公公这话说的,孤也不敢敲门啊。”太子咳了两句,无奈摊手。
夏守忠讪讪退开,转而看向贾琏,拍着脑门道:“恕奴婢眼拙,您这位,莫非是太常寺的贾琏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