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腰包阔绰,贾琏哪里敢花钱大手大脚,先前一两千件冬衣也说做也就做了。
连带着,他对这处小庄子的收益也不怎么看得上眼。
稍作洗漱一番,贾琏便在这庄子里住下,转眼就是第二日。
该忙此行的正事了。
陕州府衙里关于贼寇的文书贾琏强拿来看过,打破榆灵县的贼寇头领,一个姓施一个姓薛。
其余还有个头领他就没记着了,只这两个姓就着实醒目。
施恩!薛永!
这两个腌臜在帝陵时先害他营啸,后放他冷枪。
若不是反应及时,贾琏几乎就毙命于乱象当夜,之后他含恨多方打探,只晓得这两人没有回去京都,遍寻不至。
不成想老天有眼,又叫他碰见了!
算算日子,施寇兴起的时间,和施恩薛永逃窜的时间也对的上!
目前这群施寇的盘据地朝廷尚且不知,只知他等平时多在陕州和平安洲出没。而此处平边县恰好隔得平安洲不远,正是两个大州交际之地,定然有人遇见过施寇的踪迹。
合该他来走访一遭!
先去庄子里问,赵天梁赵天栋两个自度是贾琏心腹,早就一人捧着个对襟大袖披风,一人拿着三把伞候着,这时跟上贾琏。
贾琏穿了披风,出来庄子。
寒冬时节,又是年关,庄客们大多待在家中,今年的雪哗哗直下,冬小麦也看管不成了,只能放置在田野,期望别被冻死。
先敲响园墙外一户人家,知道是新主家,哪户男主人慌忙将贾琏引进门。
“才只这个日子就煮着腊八粥?”低头进屋,贾琏一闻,偏头道。
那庄客哆嗦着回答着,说是腊八粥,但实际哪里凑得齐那些,只胡乱添几样罢了。
再问了问施寇的情况,庄客一问三不知,只眼巴巴的看着贾琏。
出了门,贾琏再走访了几家,都是如此。
这里庄客们有坞堡护着,他们自是安心种地,不理会外界。
而外头的贼寇也不好来抢这里,大伙的贼寇看不上,小伙的贼寇打不破,总不能过来抢着割些外头麦子走罢。
这般走了几家后,贾琏反应过来,在这问庄户们无用,他怕是得出庄子,去本县其他地方问问才行。
贾琏是个雷厉风行的,便忙招呼赵天梁赵天栋二人跟上,牵马朝庄子外走。
“二爷慢走些……”赵天梁拉着贾琏劝道:“您莫忘了风俗?”
贾琏听得一愣:“甚么风俗?”
他是出来找贼寇,又不是掌管政事的地方官,还得做什么寻风问俗的差事。
赵天梁连忙开口解释,这年节将至,地主就该给长工们发红包过年,贾琏他是这处的新主家,既然来了,最好就亲手发些红包下去,多少也是个心意。
先前几户人家都眼巴巴望着走访的贾琏,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贾琏是勋贵出身,又不是地主人家,哪里懂得这个,听了赵天梁的话一时迟疑。
赵天梁赵天栋道:“二爷不知,这年节红包发出来好处大着哩!下面的人拿了红包过好年,就是欠着主家的人情,因此平常时节听话容易管不说,明年秋收时主家多收些粮食,他们也不好抗议。
加上开春时节,下面的人还要从主家里借农具种子、耕牛出来,这样,十斗里收个八斗多些也是容易……”
赵天梁赵天栋侃侃而谈,莫看他们在荣国府是下仆,但回了自家也是一方地主,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嘶——”
贾琏这还是初次听闻,由不得他不惊:“收粮收了八九成?你俩竟然也这般黑心……?”
赵天梁笑道:“二爷,非是我们兄弟黑心,实在是天下各处都是这个理。这些庄客得了主家庇护住坞堡,一不怕天灾二不怕人祸,又不禁他们去采摘野菜,因此地里的收成交个八九成上来实属应该,还有签了仆契的就不说了……
我俩见了这庄子就知道,外头多少农人家想进都进不来!”
“狗屁道理!今个我就给它免了!”
贾琏听得烦躁,直接回转,在园子内的大堂里坐着,喊来老庄头和来旺来喜。
凤姐儿让这来旺来喜两人过来的目的,一是让庄子交年货上去,二来,也是因为贾琏这军需官还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早定定下这庄子明年的抽成也好。
贾琏此时一问,发觉和赵天梁赵天栋所说的差不多,庄子里签了仆契的人家不提,其他每户收八成七的粮食,借了耕牛的人家种的田地多,所以抽成也要加。
来旺还小心解释,因为都是庄客,所以朝廷的赋税这里都帮忙缴了,保证下面饿不死。
“免了!免了!”
贾琏拍着旁边茶几,气道:“别个一年到头,赚个一成粮食回家算怎么回事?免了!五五分成!”
来旺旁边,凤姐儿派来的账房这时拨着算盘一算,叫苦道:“二爷诶,不是这么开口的,五五分成还帮忙缴赋税,那您和奶奶可年年都得往这贴钱了……”
“你莫糊弄我?”贾琏迟疑了,他还真不懂种地,只是硬觉得原本的抽成不对。
“谁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