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薛蟠被他家老奴推醒。
“大爷,外头好像有呼救声,听着离我们不远!”
薛蟠晃晃悠悠的转醒,皱眉道:“此处是杭州城郊的官家驿所,官兵离得不远,谁敢在这里闹事?”
那呼救声后好像还跟着一阵放肆的笑声,叫人听了心头发凉。
薛蟠爬起,一面披了衣裳,拿着那包着的朴刀便要出驿所,薛家同行的几个年轻家丁左右跟着。
到及外门,薛蟠一行被驿所中一个服役的驿卒拦下,不让出去。
门边搭着梯子,驿所的驿丞从上头下来,道:“诸位止步,这里现住着两处府衙的信使,一位南下上任的道台,三位江南的知县。现在看不清状况,若是贸然开门,外面是处心积虑的暴民或者太湖水贼在做戏,要赚这座驿所可如何是好?”
薛蟠不答,但也未再闯门,见驿丞下来了,便过去踩着楼梯上去,靠在墙面看驿所外。
外面没什么人影,只一股呼救声自东北方向传来,愈来愈近。
又过了一会儿,夜色中终于有了人影耸动。方才久久不出,此时便是一股脑的全部跑来。
十来个穿着破烂的人,像是逃难的,男女老幼都有,朝着驿所门前的灯笼光汇聚来。
“里面的大人,开门救我则个!”
十余人聚在门前,哀嚎不已。
跟在他们身后,蓦然闪过一个煞星,黑夜中看不清这人脸色,只见他手上提着一双板斧,迎头赶来,肆意笑道:
“诶!吴学究莫躲了,快随我去寨子里坐把交椅!”
驿所大门依旧紧闭,见这人已经追来,十余逃难人忙一哄而散。
那人举着斧头赶上,一妇人在人群中跌了一跤,跑的慢了些,被他只管一斧头剁来。
斧起斧落,教那妇人被拦腰作了两截,卡在斧头上的身子好似个破布包似的被甩开。
肠子洒了一地,落地这妇人已然是无声了。
“泼贼!”
路见不平一声怒喝!
提斧头的这人还待要去追其他人,不查墙上跳将下来一人,拆了手中包刃布,拦住去路。
薛蟠见一旁的尸首,心中不忍,再扭头,已是红了眼,朴刀指着拿斧头的那人骂道:“好狠的恶贼,报上名来!”
拿斧的那人见朴刀对准自个,面色有些不耐,嚷道:“爷爷便是李逵,你这厮是何人,为何拦住我,若是误了我寨子的要事怎生的是好?”
李逵是来追人的,懒得与旁人厮杀。
“呸!原来是你这撮鸟!”
薛蟠啐了李逵一口,喝道:“我倒是隐约听说过你的名声,遮莫也是那东庭岛上的水贼罢,我拜得名师出来,今日就拿你试手!”
李逵闻言大怒:“你们就只记那东庭岛,不晓得爷爷住的才是宝寨耶!”
一时间所谓任务都被李逵抛之脑后,只管将一双板斧抡杀过来。
薛蟠也是第一次与这等杀星作对,但心中丝毫不见惊慌,一手握着刀柄,拖刀拖地而行,让过李逵势头。
李逵得势不饶人,拿着板斧便是跟进,跟了几步,觉察李逵抬手欲要劈时,薛蟠回身,两手持刀发力,朴刀自下往上撩来,要先教李逵开膛破肚!
这招叫‘拖刀计’,与‘回马枪’差不多,虽变化不足,但力道更大。回身后当头砍叫‘力劈华山’、自下撩叫‘乘风破浪’,斜里斩叫‘横扫千军’。
薛蟠这‘乘风破浪’使来,却没破成李逵的肚子,教他两板斧交叉往下一压,朴刀火星四溅,终是停在了半路。
“撒手!”
薛蟠将刀刃一横,咬牙发力,朴刀一掣,望李逵怀里搠将来,再一缴,将李逵手中一柄板斧挑开,响当当拍在驿所大门上。
李逵失了一斧头,半边身子一时间没了招架,这反倒是激得他凶性大发,拿着一板斧头就照薛蟠面门劈来。
“你这厮毛都没长齐,敢来戏耍俺!”
薛蟠有心要趁李逵单手的破绽,一刀去卸了他左肩,但奈何李逵斧斧不离身,只管劈头盖脸的打来。薛蟠你来我往招架了三十来回合,终究是气力不济,一双虎口开裂溢血,先落入下风。
此时驿所内,薛家老仆已经是指着那驿丞的鼻子开骂道:“该死玩意!草芥子大的官也敢关门!我家大爷乃是金陵薛家的长房大爷!朝廷京营节度使嫡亲的外甥!若是出了事,卖了这满屋的人你都赔不起!”
驿所中的道台、知县都是起了,驿丞本还想着他们帮忙说话,不想他们听得薛家名号,便都是畏缩着,一言不发。
金陵四大家族的名号,在江南官场的哪个能不知道。
半响,那四品道台有心要卖薛家个好,出声道:“听外头的声响,不像是有大众贼兵的样子,且闹了这般久,杭州城外巡夜的士卒也该来了,不若去开门看看也好。”
见一方道台都开口了,驿丞无奈,只得叫上几个驿卒并着薛家几人来开门。
一干道台知县则都是回避去了,有心思玲珑的,生怕开门招灾,已然是窜到了驿所后门。
外头薛蟠和李逵打的不知去了哪里,大门外只留下一只染血的板斧和一具令人作呕的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