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不顾贾琏神情,猛然站起,接着说道:“我昨个听闻老太太说,只要赖家拿出三万两,就替赖尚荣在江南寻个富县上任。因那赖尚荣二十岁时已经捐了士绅,故府中下人都说,老太太三万两银子里面少说也有一万两银子的赚头哩。”
“如今赖家正在筹钱,估摸着也就这三五日的事情。”
“赖家老奴也才该杀!”贾琏气急,一拍酒桌,也是站起,直教桌上酒瓶倾倒。贾琏非懵懂幼儿,如何不知府中的勾当,因为大老爷贾赦带头,一干奴仆们欺上瞒下,贪污成风。他原以为下人再贪婪也该有个度,不成想三万两银子赖家说拿就拿,这些年也不知还贪了多少!
天可见怜,他堂堂国公府嫡子嫡孙,外表光鲜,怀里却只拢共揣着几吊钱罢了。
贾琏正待要去寻赖家讨个说法,但转念一想事关贾母在内,贾琏又只得徒然坐下,一盅盅喝着闷酒,越喝眉目间便越是阴沉。
赖尚荣谋官一事,既然贾母都已经敲定,那哪里还有他这个当孙儿说话的地方,赖大占着大管事的位置多年,要是被贾琏一逼,转头就投靠了二房,大老爷贾赦说不得就真的要活活打死贾琏。
“不若…”贾琏在心中暗暗思索,他欲要带上赵天梁赵天栋兄弟,寻个地方直接结果了赖尚荣那厮!
这般一是贾琏为自己出一出心中的鸟气,二来,贾琏也是知道,那赖尚荣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充做富贵公子养着的,因此平日里在周边胡作非为惯了,也不知坏了荣国府多少名声。与其让赖尚荣去江南害人,不若折在贾琏自个手上为好,那也真个是阿弥陀佛了。
贾琏眉目紧缩,已经有凶相乍现。话说在这红楼世界中,哪有贾智深这般心思不耐就要打杀的人,真个是杀星!
吴用在一旁见着贾琏脸色阴晴不定,他又不是浑人,多少也是猜到了贾琏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哥哥万万莫做他想,免得惹上一身骚,坏了自家名声。”
吴用信心满满,早已经预备要图谋赖家三万两,这才有今日挑拨贾琏的举动。
吴用道:“哥哥,小弟深通谋人一道,哥哥若是信我,便请安心在府中待几日,小弟早晚帮哥哥教训一番家中恶奴,再叫那三万两银子落到哥哥的口袋!”
贾琏将信将疑,听吴用直言说善会‘谋人’,但想到几日前那被倪二拖打的书生,贾琏心中依旧是没底。
吴用也知道贾琏生疑,心中不恼,同他一起将这几日心中升起的谋划说了,两人窃窃私语,都要拿了那笔不义财!
如此如此…由吴用定下章程谋划赖家,那林开陆却是正好能用。
吴用心中暗道,事成后,贾琏定然能对自个刮目相看,知晓他吴用不是个只会深埋八股的书生!
………
贾琏听了吴用之计,出屋去寻林开陆。
此时林开陆这边,他怀着忐忑的心见了库房管事吴新登,照例拿了百两的银票递上。贾琏紧跟着寻来,满身酒气的对吴新登打了招呼,吴新登见状,便也不去深究账簿真假,叫林开陆过了。
离了库房,贾琏对林开陆耳语一番,旋即便放他离去。
如此,林开陆大喜,今年庄子的那边账簿便算是平了!他对于贾琏所说一事,也上心了不少。
林开陆趁夜出了荣国府,因为府中琏二爷的吩咐,这几日他暂时不能回去,要在京都中寻地住下。
这事林开陆自是不愁,贾府中下人皆沾亲带故,他虽然一家老小都在京都外的庄子,但妻家却是周端之女,还有个嫡亲的伯父唤做林之孝。而周端与林之孝都是府中奴仆的大人物,去哪里都少不了林开陆的落脚地。
林开陆自然选择往伯父林之孝处借宿,及第二日,林开陆又提了些食品果盒,然后登老丈人周端家探望。
女婿上门,周端家自然热闹,连周端家的都朝荣国府中内宅告了假,赶回来同丈夫周端一起招待女婿,期间少不得问一番女儿现状,一群人倒也是其乐融融。
待得下午,周端家又有一女婿登门,唤做冷子兴。此人却不是贾府的奴仆,而是京都自由身,只是早年间借着老丈人的势,在城中开了家股东铺子,这些年来冷子兴对周端家也多有孝敬。
原来,冷子兴今年欲要南下倒些古董,及时就要同人出发,一去少说也得三五个月,故今日冷子兴才前来老丈人家拜个早年,倒是正好于林开陆撞上。
林开陆与冷子兴乃是连襟,自然是相熟的,两人说的兴起,午后便告罪出了丈人家,寻了间酒肆共饮。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一番话,道尽金陵四家——贾史王薛的鼎盛之景。
林开陆作为荣国府中的小管事,底下管着十五倾的田庄,也算是造化过人,喝了几碗酒,脸上便现出遮掩不住的得意。
冷子兴只管笑来,他虽然承了老丈人家在荣国府的势才有今日,但一向自诩非是贾家人。贾家盛景在他冷眼看来,不过是空中阁楼,不日将塌。
冷子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