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当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恶意的眼神。
是里香旁边的那个的少年?叫什么来着?也不知道六眼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居然给他申请了特级考核。要知道,就连他也只是特别一级咒术师,如今不止被少年时争锋相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压了一头,还被这么一个小鬼骑在头上......
禅院直哉心里满是怨气,看到死死咬着后槽牙的真希,突然就勾起满是恶意的笑容。
至少在他的操控下,真希的升级申请被压着无法通过,她哪怕有祓除一级咒灵的实力,这辈子也得把四级术师的名头牢牢钉在身上。
伏黑惠和津美纪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近乎诡谲云涌的气氛......也不对,至少柚花裕姬喝着茶漫不经心撑着脸的样子,硬生生让人看出几分百无聊赖岁月安好。
虎杖悠仁手上端着两个盘子,头上还顶着一个,笑容灿烂,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活像另外一个世界的画风似的,打破了此间沉寂。
空气似乎又成功流动起来。
狗卷棘把脸埋在衣领里,汗水早已打湿了脖颈,深深呼气。
柚花裕姬看着虎杖悠仁这幅恨不得长四只手的傻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倒是让她想起一个真正长了四只手的人。
悠仁很快瞅准了方向,正要跑过来,又迟疑一下,把右手端着的糕点放在五条悟面前,这才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高高兴兴朝柚花裕姬跑过去。
津美纪笑容甜美地坐下,对上一双眼尾上挑的眸子。
这个金头发的男人,她远远见过几回,是禅院那边的负责人,于是她见对方看过来,很友好地对他微笑。
禅院直哉挑眉,这么一个普通女人也想攀上禅院家的高枝?虽然收下做妾也可以,但是跟着一群外男鬼混,还这么迫不及待地渴求他宠爱,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吧?
他不由开口嘲讽:“知不知道女人不能上赶着......”
声音戛然而止。
禅院直哉额头沁出冷汗,脊背也一片黏腻,他的脖子似乎变成了什么钢筋水泥的造物,几乎连头也转动不了。他徒劳地张开嘴,企图让稀薄的空气重新进入他的胸腔。心脏剧烈地跳动,疯狂预警着危险。
禅院直哉恍然有种错觉,似乎旁边坐的不是那个自己崇拜的堂兄禅院甚尔,而是一匹虎视眈眈、眼里冒着绿光的恶狼、一条凶狠残暴、吐着信子的毒蛇。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水性杨花胆敢抛弃堂兄的女人扔下来的孩子......堂兄怎么会因为她,因为这种事......
腥甜的血液从喉间涌上来,他的眼中满是毒蛇般的怨恨,却不得不低下头。
该死的女人,迟早杀了她们,让她们只能跪在脚下祈求他的爱怜。
满腹郁结之意,在看到柚花裕姬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
可她远远跟其他人不一样。禅院直哉悄悄看她一眼,她能打败五条悟和甚尔。尽管是个女人,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
还敢那样对他......
不知想到什么,禅院直哉的脸上蒙上一层突如其来的潮红,微微张口,呼吸急促。他第一次低下头动筷,遮掩自己的反应。
真恶心的人。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很快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心里涌上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怒火。
这种家伙......杀了也不要紧吧?
柚花裕姬十分坦然地享受着虎杖悠仁贴心的服务,吃下他递过来的天妇罗,惬意地倚在椅背上。
“硝子呢?”她冷不丁地问。
“大概是在忙吧。”夏油杰轻描淡写道。
柚花裕姬微微眯起眼,也没再说什么。
她无所谓他们做什么,又瞒着她些什么,除去偶尔会好奇他们会对她采取何种手段。
只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都在疯狂叫嚣,在烈火灼烧中挣扎求生。
还有多久会彻底崩溃?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也许还能苟延残喘更久。
与天道的那丝岌岌可危的联系告诉她,很快就要结束了。
就像太阳东升西落,雨水自上而下,河流奔腾向海一样,她会得到应有的一切,这是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事。
等到天照的意识彻底消散,光明的力量彻底被她掌控,燃烧千年的火焰彻底从她身上褪去,她自然而然浴火重生,宛若不死鸟的涅槃。
然后会怎样呢?
带着悠仁去玩吧,毕竟他乖得像小狗一样,她看他顺眼,不会用完就丢。喂给他血,以后哪怕沧海桑田,他都能陪伴她,这是人类最高的荣耀,他也应该因此而庆幸自豪,他的血脉会因为他而无比尊贵。
所以她堪称温柔地揉了揉虎杖悠仁的头发,带他走的时候,看到了伏黑津美纪忐忑的眼神。
这是有话跟她说。
柚花裕姬想,她实在是个有耐心且足够温柔的猎手。
她没用瞬移,步态闲适地走进长廊。绿油油的爬山虎垂下来,其中星星点点点缀着不知哪里混杂进来的小花,很快吸引了虎杖悠仁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