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棺盖早已因为众人的苍惶躲避而落歪滚地, 好在地面泥土因为挖坟铸墓而层叠稀松,未曾重击出什么巨大声响。
可能真有声响,也被众人的尖叫凄厉声给压过了, 人人混乱胜于之前在衙门口的《县令归来重判奸佞》的街头话本描述景象。
鬼神之事吓人得很。
在那些人里面,这道士倒是不负众望,成了唯一一个没有惊恐逃窜的人, 便是那仗着官位为难人非要开棺的罗县令也后退了好几步呢。
此时道士对张作谷大喝:“还愣什么, 还不磕头求饶?!故人已逝, 不听本道之言, 如此不顾规矩搅扰安宁,若是不怕阎王降罪, 还不速速告饶求得宽恕,再闭棺盖土, 永绝阴阳!”
张作谷当即点头,呼喊着众人按照道士所言行事....
张族长都吓面色如土, 好在是大族族长, 有些底气, 见那棺椁只是内部燃起,并未出什么鬼影呜呼害人,且那道士似乎道行极深,当即也凭着威望喝令众人镇定,尤其是别碰撞到妇孺老少。
“大家别慌,别慌,大师傅稳住了,张荣也是咱们的亲族,他不会胡乱害咱们,事发之因又不在咱们, 咱们也是被迫的。”
这话什么意思。
江沉白虽然也被吓得够呛,见状立刻觉得不满了,也知道这些市井小民常翻脸无情,人前敬罗衣,人后碎嘴子,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大人他.....
江沉白已经冲到了罗非白身边,拔刀挡在身前,既防着这些人惶恐之下危及大人安全,也怕那棺椁里面真冒出什么鬼祟。
结果肩膀被一只手搭着,推了他一下。
“大人?”
眼看着局面正好,,正在跳大神的道士与张家人忽然大惊,厉喊着,但江沉白跟李二两人一个习武精干一个身强体壮,单是两人就把棺盖就给阖上了。
喧闹仿佛封绝于这一棺。
火焰跟飞烟也隔绝其内,只剩下棺椁焚烧尸身的奇怪味道让人头皮依旧渗然,心有惶惧。
桃花依如是,人心慑鬼神。
张族长等人这次是半点不怕官威了,质问江李两人为何如此,道士更是厉喝指责,言语间大有大难将临的意思。
“本就触犯阴间阎王与冤魂,不得安生,本道好不容易请神安抚,平定怨恨,张家七口欲往生,此事了了,人间太平,你们两个后生竟如此鲁莽,莫非是别有邪心,要祸害淮水村,让所有人都为此受害?!”
弦外有音。
反正淮水村的人现在是满腹牢骚,对这位此前颇有好感的县令大人更是添了几分厌憎,恨不得现在就将人赶走,甚至有人欲暴动。
毕竟若是一村反抗,此事闹到知府那,他们也有告官的理由,知府也得责备这糊涂县令吧。
张作谷十分为难,两边安抚,更是告罪是自己的不是,“此事跟大人无甚关系,大师傅你可千万别迁怒于大人,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冲着我来就是了。”
其妻脸色难看,从后面拽了他的衣袖。
见此场面,便是再强硬的官家也得避其锋芒,暂缓气氛吧,或者解释一二,两边都有个台阶下。
温云舒忧虑非常,也带了几分自我怀疑:莫非,真有鬼神?否则这棺椁怎么会....
山野高地,气氛肃宁。
江沉白掌心微湿,张叔则是一直盯着那棺椁面露沉思。
半响,罗非白淡然自若道:“若有鬼神,本官自然也是怕的。”
仿佛要让步了。
人群中不少人神色松缓,大大松一口气,逼不得已他们也不愿意跟官府对上。
罗非白的确有了后悔的意思,让那道人小徒将装了鬼掌白幡的盒子拿来。
说是要致歉于阎王,毕竟疑似是她误会了。
那道人迟疑着,但小徒看江沉白提刀走近,不敢不给,也只能递过去。
江沉白拿着这个盒子,神色如有千斤重。
他未曾想这个案子还没开始验尸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阻力,仿佛人间不可抗衡。
连大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哎。
盒子到手,表面油光发亮,罗非白又瞥了一眼那小童的手掌,目光淡淡收回,那修长瓷白的手指握在漆黑老旧的廉松木质上,江沉白瞧了一眼就欲收回,却见自家大人打开盒子,从里面挑出那让人恐惧的鬼掌白幡,指腹微微碾磨,且秀挺的鼻尖微嗅。
“大人不可!”江沉白大惊,生怕其有闪失,但罗非白神色淡漠,未曾致歉,倒是一句。
“无碰触火焰既可自燃之鬼神之法,本官好像也会呢?”
啊?
不等众人反应,这人两根手指夹着白幡,将之往边上焚烧的纸钱堆上方一点。
明明未曾触碰火焰,且其声量高挑,腰肢微伏,只雅致抬手平放于其上边侧。
不过须臾。
一县之主唇瓣微动,呵气如兰但因场面寂静而人人可闻。
“燃。”
那白幡的鬼掌之上突有红星,紧接着飞快有了燃红的光点,噌一下,火焰既起。
燃了那条白幡。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