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雍区,北归殡仪馆。
一辆汽车开进大门,穿过空地,前往左边的一栋联排楼。
朱雀开车,可又坐在副驾驶。
可又忽然提出想看一眼埃蒙德的尸体时,朱雀还是有点吃惊的。
失忆后的可又,对之前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也没表现出兴趣,因此朱雀很少提,对于她的尾队身份也是一笔带过。
朱雀一直认为,童年时期的经历会决定一个人的生命底色,对人的一生都有着深远影响。
如果底色美好,长大后经历再多的苦难和诱惑,也很难走向堕落和毁灭;但如果底色污浊,长大后就更容易走上歧路。
可又失忆后就是一张白纸,拥有了“第二童年”。
因此,朱雀希望能给可又提供一个相对健康的“童年”,这样,即便之后可又恢复记忆,也不用担心她会回到之前的人生轨迹上。
“怎么突然想看他?”朱雀随口问道:“是想起了什么吗?”
可又摇摇头,下意识地将手上的戒指隐藏:“没有,就是忽然想见一下,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朱雀不再多问,提醒道:“你要有心理准备,第一次见尸体,多少会有点不适。”
“好。”可又深吸一口气。
车子停好,朱雀拿着门禁卡,带可又前往2楼停尸房。
输入密码,防盗铁门打开,朱雀走进停尸房,在墙角的操作台输入编号,左墙上的一个冷藏柜慢慢伸出,上面放着一只裹尸袋。
朱雀提起裹尸袋,放在一张铺着乌金板的桌案上。
朱雀看一眼可又:“准备好了吗?”
可又有一些紧张,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点点头。
“嘶——”
朱雀拉开裹尸袋的拉链,裹尸袋朝两边翻开,下滑到尸体的脚跟。
可又鼓起勇气望去,尸体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简单的蓝色短袖和长裤,皮肤惨白,散发着亡者的阴冷气息。
他金发,蓄山羊胡,额头饱满,眉眼深邃,因为闭上眼,眼角的鱼尾纹舒展开来,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温柔长辈的感觉。
可又对男人的脸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所有死人都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可又一边想着,目光下移,找到埃蒙德的左手,上面没有戒指,可又想看右手,但视线被尸体挡住。
如果特意绕过去找手上的戒指,一定会被朱雀察觉。
“好了么?”朱雀问。
可又急中生智:“夏姐,让我替他拉上拉链吧,虽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总觉得,想为他做点什么。”
“可以啊。”朱雀没反对。
可又绕道尸体另一边,将裹尸袋的拉链一点点拉上,经过埃蒙德的右手时,可又还是没发现戒指,但在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更白于肤色的戒痕。
——“可又,戴上戒指。”
——“不用,我可以照顾自己。”
——“那你能不能也照顾下我?你不戴,我睡不安稳。”
——“知道了,真麻烦。”
稍纵即逝的记忆碎片像一根针,快速扎进可又的脑袋,这记忆残片没有画面,只有几句对话。
可又还想抓住点什么,却再也想不起任何信息。
恍惚间,高阳的话又出现在她耳边。
——“我答应过埃蒙德,要照顾你。”
可又的双手止不住颤抖,她强行冷静,若无其事地拉上裹尸袋。
朱雀提起裹尸袋,放回冷藏柜。
“有想起什么吗?”朱雀又问。
“没有。”可又转身就走,“我们回去吧。”
……
12月21号,凌晨三点。
东豫区,新墓园。
自从太平桥墓园的墓地开始饱和后,新墓园便建成了。
据说选址十分讲究,这里远离闹市,宁静致远,前有(小)河,后有山,枕山面水,风水宝地。
新墓园是一坐低矮的山丘,密密麻麻全是白碑黑棺,整齐规划,远远看去,颇为壮观。
山丘下铺了一个空旷的广场,一半用来做停车场,一半是服务区,买扫墓用品的商店、餐厅和厕所等。
新墓园入口建着一个庄严的大理石牌坊门,牌匾上刻着“离城新墓园”五个毛笔字,两边是一副题词。
“佳山千古秀,松柏万年青。”空气中出现罐头的声音:“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山一直秀,树一直绿。”灰雄粗哑的嗓音出现。
“哎呀,字面意思我也懂,我是说它的延伸意义。”
“反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