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是谈话之地,谢婉若泰然自若的进了皇后所在的屋子。
一进屋,皇后就迫不及待的问:“承儿如何了?可醒了?”
谢婉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嘲弄的反问:“母后当真在意殿下的死活吗?”
皇后听的眉头皱起,面色不虞道:“你什么意思?”
谢婉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母后可知,殿下是被何人所伤,伤在何处?”
“谁?”皇后急问。
她可太想知道了。
谢婉若看出她的焦急,故意不答,而是饶有兴味的打量起眼前的屋子。
院子破落成那般,屋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横梁上还积着厚厚的尘灰。
老旧的桌椅床塌被简单清扫过,被褥褪色粗劣,桌上茶碗豁了个小口……
谢婉若想起永宁宫的华丽气派,与眼前的冷宫简首天差地别。
“母后在此住的可还习惯?”谢婉若明知故问。
皇后知她是想嘲讽她看她笑话,攥着手沉着脸问:“承儿怎么样了?到底是谁伤了他?”
谢婉若瞥向心急如焚的皇后,不急不徐道:“殿下前日傍晚醒了,但伤势太重昏迷太久,虚弱的连药都难以喝下,进食更是艰难。”
听到郁承醒了,皇后大松口气。可后面的话,又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今日陈太医给殿下诊查,说殿下心气郁结,不仅影响伤势恢复,还会积郁成疾。”
谢婉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皇后的神色。
见皇后急忧惊惶,谢婉若心下冷笑,继续道:“殿下的伤在胸口,那一刀捅的极狠,几乎穿透了殿下的胸膛。再偏一寸,殿下当时就没命了。”
皇后闻言,身形猛然一颤,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是谁!”皇后怒目切齿的问,似要将伤郁承的那人剥皮拆骨一般。
谢婉若看着双目赤红,满是蚀骨恨意的皇后,轻声吐出两个字:“曹骞。”
谁?
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错愕不可置信。
“你说谁?”
谢婉若扬了扬眉:“母后没听清吗?曹骞,兵部尚书曹大人,殿下的亲舅舅,太子妃的父亲,您的……胞弟。”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皇后腿脚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撑在桌上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这几日她做过诸多猜想,甚至连皇帝和璟王都怀疑了,却唯独没有怀疑过曹骞。
怎么可能呢,曹骞是郁承的亲舅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郁承和曹家。没了郁承,他还拿什么做倚仗?
谢婉若看着皇后的反应,讥声道:“携幼帝以令诸侯,曹大人事先没有同母后商量吗?”
听到这话,皇后猛然一颤。
置于桌上的手收紧,紧握成拳,拳骨暴凸发颤。
“怎么会……他怎么敢!”皇后咬牙哆嗦,不敢相信曹骞竟会生出此等心思。
可事到如今,谢婉若根本没有必要骗她。
剧烈的震惊过后,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谢婉若道:“我要见承儿。”
谢婉若冷嗤:“且不说殿下卧床不便于行,母后觉得,殿下他想见你吗?”
“见了又做什么呢?让殿下舍弃太子之位,拼死护住母后性命?”
谢婉若的每一句,都如同钝刀一般剜着皇后的心。不致命,却疼的人几近窒息。
“殿下自醒来后,一句都没问过母后和曹家,母后可知为何?”
还能为何,自然是心中恨责,不知该如何面对,不想面对。
皇后闭眼,两行痛泪滚面而下。
她一心想帮郁承,却不知竟害他至此。
郁承定然恨死她了,哪里还会再见她。
屋中静默下来,安静了许久。
热泪变冷时,皇后睁眼,抬手抹掉面上泪痕,平静的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婉若同她说了这么多,绝不仅是为了看她笑话痛苦,定是别有目的。
谢婉若叹道:“殿下被仁孝所困,自缚于心。母后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母后被赐死。”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若拼死护下母后和太子妃,那必定与父皇离心决裂,引得百官不满,失去太子之位。可若不救,他又会责愧一生,或还会对父皇心生怨怪,父子不睦……”
不论那种,郁承都不会好过。
皇后与曹慕雪活着一日,郁承便会煎熬痛苦一日。
言尽于此,谢婉若不再多留,抬脚离开。
就在她将要踏出屋门时,身后传来皇后悔痛颤抖的声音。
“好好……照顾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