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鱼名为师兄,然在师弟马文池面前,时常总会被压一头。
特别是心虚的时候。
犹如此时此刻。
两人在马舍前院侧厅里坐着,各倨一排座椅其中一把扶手椅,对面而坐,中间隔了足足三五步的距离。
面对着浑身发着寒气的马文池,安有鱼觉得还不够远,脚后跟抵着椅脚,总想把扶手椅再往后移个三五步。
师弟还是老样子,动起真怒来,忒吓人了。
还没开口训她,光板着一张脸,便已经让她想逃了。
“师弟,我也是实在没法子……”后半句还没出来,安有鱼便在马文池慢慢抬起的利眼中兀然消了音。
马文池盯着他心心念念了十数年,一直想要娶进门当妻子的安有鱼,如今他尚未如愿,她却要娶亲?
锋利如刀的眼缓缓垂下,嘴角慢慢弯起,双手紧紧握着两边的扶手,手上青筋猛涨。
娶亲……
呵!
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滴落在暗绣着远山的袍服上。
安有鱼原来眼底对马文池的愧疚,在看到这一幕后,她也红了眼眶。
僵着身子慢慢起身,慢慢走到对面扶手椅前,她蹲下身,看着泪滴滴落的地方,看着它湿透了远山暗纹渲染扩散成小圆圈,心突然疼了起来。
她的师弟一直是骄傲的,一直都是那么骄傲。
他总说,血可洒,命可丢,腰不能折,泪不能流……
可现在,他哭了。
因着她要娶亲了,她嫁不成他了,他居然哭了。
抬头看向紧闭着双眼的师弟,她声音哽咽着:“师弟……”
“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看不到我的好?还是我做得太好,让你感受不到我的好?”马文池睁开双眼,哑着声音问道。
安有鱼无法回答。
倘若在不知马文池的情意之前,她可以回答,理直气壮瞬息便能回答出来。
可她已不再是以前的安有鱼,她已知师弟待她的好,她无法回应,自无法回答。
“师兄,你回答我!”马文池几近是用嘶吼道。
他在逼着安有鱼正面回应他的情意。
此为第一次,却不知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安有鱼手一抖,是被吼的,这是平生以来,师弟第一次吼她,也是被吓的。
师弟这是晓得她略有感应到他待她的心了,只是他不说,便也容她且先藏着,眼下被她欲娶亲之事逼急了,是再顾不得了。
她站起身,退开两步。
看着马文池随着她的起身,也慢慢起身,站在扶手椅前,高大迫人的身躯令她只能再次抬起头看他。
没有如往日那样扮做儿郎的揖礼,安有鱼深深地向马文池福了一礼。
这一礼,福得马文池心惊胆颤。
“师弟厚爱,师兄此生怕是……”
“师兄不必说了!”
马文池猝然打断安有鱼接下去的话。
他害怕了。
他必须承认,与其被明明白白地斩断干净,还不如就跟往前一般,隔着一层纸朦朦胧胧,让他还能抱着微弱的希望好。
夜已深,安有鱼又是一个人来的,马文池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两人慢慢走在街面,街两旁檐下灯笼皆灭,只余月辉将两人的身影照映出来,在两人身后拖个老长。
一路无话。
安宅前,安有鱼冲马文池笑:“我到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马文池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见安有鱼面色呆了呆,他旋即笑开,“说笑的,夜已深,我便不扰师兄安歇了。”
“师弟慢走。”安有鱼笑容重现,只差在胸口拍两下安抚安抚又被吓一大跳的心。
师弟可真会吓唬她。
马文池笑着转身。
在背对安有鱼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殆尽。
这一夜,回到马舍的马文池面对着那个安有鱼让乌婶照着他的口味做出来,尽是他喜欢吃的一食盒佳肴,喝光了安有鱼让小乌去买来给他的两坛子酒。
酒,是女儿红。
上等的女儿红。
她自来手中无余钱,吃穿用度素来节俭,买酒来讨好他赔罪,倒是舍得,还送来他喜欢的吃食,也是用心。
可惜,他想要的并非她这样的用心。
他想要的,即便她要娶亲了,他也不会放弃。
师兄若以为来告知她要娶亲了,他便会自此放弃她,那她是低估了他对她的心,更小看了他想要娶她为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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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张能被夜十一下令撤回,那是有原因的。
其后两日里,其他势力的眼线也逐个逐个撤了个干干净净。
原因是,后宫曲美人无声无息地产下一位皇子。
得永安帝赐名,李绎。
时隔二十年,皇宫再添龙胎,且是第五位皇子,瞬时举天同庆,大赦天下。
秋络晴便这么给放了出来。
出来以后,秋络晴在情理之中地沉寂了一阵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她自个的院落都没出过。
相较于秋络晴的安份,安山候府的平静,后宫却是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