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闻声,覆着白绫的双眼往左移了移。
秋络宽看到夜十一注视他的动作,虽是看不到吧,但不知怎么地,他竟是突然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道:“王、王大小姐,我与元阳尚有要紧事办,便、便先告辞了!”
夜十一蹙眉,既有要紧事办,喊住她做甚?
还有,秋络宽这厮十年不见,尔今说话竟是这样磕磕绊绊的了?
“络宽有要紧事办,我没有。”谢元阳却是不接秋络宽的茬,生生让秋络宽的好意半道折了,“不知王大小姐可有时间,可方便与我一谈?”
夜十一不知谢元阳与她有何可谈的,不过那日谢元阳当街说要为朱柯公主得罪她的事儿上竞园同她赔罪,后来谢元阳是真有来,但被醋得不轻的莫息三番两次地挡了回去,后来谢元阳被莫息寻衅寻得焦头烂额,末了是再顾不上亲自上门赔罪。
今儿遇到,倒是自那日之后,两人头一回碰到。
“可。”既然谢元阳不怕事后又被莫息找麻烦,夜十一坦坦荡荡,更没什么可惧的。
这一声应下,在场的人是有人喜有人忧。
喜的自然是谢元阳,脸上硬朗的线条即刻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杨柳般,柔和了下来。
忧的是秋络宽,一张俊秀的脸整个皱起包子,心里纠结得很,他想说话,但又怕一开口,莫名地又紧张起来,说话跟个结巴似的。
他不是结巴!
为免在王大小姐跟前出太多的丑,他决定不说话了,反正看谢元阳那模样,雷劈下来,这会儿也打不散谢元阳想同心上姑娘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心的决定。
报了信,报了官,昆园很快来了邓府的人,与官府的人,两者前后脚到,随之一片哭喊声、悲恸声、怒骂声传开,官差维护现场,侦查也迅速展开。
此后续,夜十一、谢元阳和秋络宽自是没到。
三人很快出了昆园,往离昆园最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谢元阳原不想秋络宽跟着,奈何秋络宽非得当大灯笼,义正言辞地低声表示他是为了他好。
谢元阳默默在心里谢过碍眼碍事的秋络宽。
夜十一耳灵,秋络宽的悄悄咬耳朵,她听得清楚,心道有大灯笼在也好,省得过后莫息连她也恼上。
终归她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
最近的酒楼只片刻的脚程,夜十一想走走路,便没坐王氏大车,大车由影子赶着,小麦紧跟在她身旁。
谢元阳秋络宽来的时候自也是坐的大车,是秋络宽去接的谢元阳,这会儿自然也不能坐,只能跟着走,两人跟在夜十一小麦主仆后面,再后面是古关和已有同驾的秋家大车。
要了大堂临街的位置,虽无窗,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止谢元阳一个男子,还有秋络宽与俩小厮,以及时刻把双眼睁圆的小麦。
主子们围坐一桌,下人各站在各自主子的身后侧。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谢元阳其实并不是很满意。
但没法子,一则有秋络宽虎视眈眈不让他太靠近王壹,一则王壹是即将要嫁入仁国公府的人,不会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与他独处。
能有个机会让他和她说上话,解解相思之苦,与一日厚过一日的疑惑,他便该知足的。
时至晌午,酒楼的生意却不怎么红火,楼上包厢雅间没什么吃客,楼下大堂加上夜十一这一桌,十几桌的空位只坐满了三五桌,两两隔开,各自的空间很大,倒也不怕让旁人听去不该听到的。
摆上招牌菜,跑堂又应夜十一的要求,没拿酒,反拿来一壶清茶。
可以动筷了,却无人动筷。
谢元阳心思不在吃上面,秋络宽的心思在如何赶紧拉回走在危险边缘的谢元阳。
夜十一却是想动筷,奈何自眼睛看不见后,她已习惯有难姑在一旁布菜侍候,虽此刻小麦也可以,到底小麦并不完全知她喜好。
故无她指示,小麦也不敢动。
“近时……”谢元阳刚开口起了个头,眼落在夜十一端正的坐姿上,看着她双手安放在膝上,脸上的白绫似是无风自动,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她……看不见。
目不能视,身边女侍此时又不在,下人倒有一个,却是站着没动,这是为何?
却不管为何,肚子总要填饱的。
“王大小姐想吃什么?三杯鸡?鄱湖胖鱼头?还是永和豆腐?亦或粉蒸肉?这个酒楼拿手的都是赣菜,大约大厨是个江西人……”谢元阳说了一长串,把桌上的菜给念了个大半,“你要吃哪个?或都尝尝?”
夜十一坐着没动,也没开口。
她这边尚未有何反应,秋络宽那边已被吓得手一抖,刚握起的筷子啪一声。
砸在桌面。
夜十一听到动静,顺着声源处找到秋络宽坐着的位置,露出笑容道:“看来谢世子所言的这些菜,都是秋少爷喜欢吃的。”
秋络宽自当官后,已少有人再称呼他秋少爷,大都是秋右寺丞或秋大人地喊,回想以前做为秋家少爷的身份所过的日子,当真是肆意快活、
此刻听到夜十一这般喊他,又是在无形中婉拒了谢元阳的殷勤,他突然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