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嫁入仁国公府,父亲随后不久便落了发。
梦外,她自已设局命殒杏江,父亲随后不久也剃度为僧。
梦外可以说是因她之死,心伤至极悲痛之下入佛门,只为求个以佛渡悲。
然而梦里呢,她嫁得很好,至少在她死于难产之前,阖京就无不羡慕她的女子,不管是未嫁女还是少妇人,个个都说她的命极好。
那般之下,父亲还是进了普济寺剃度为僧。
她想不明白,她想不通。
尔今,她想求个答案。
夜大爷没有想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这与白大小姐有关?”
“日间凌平湖上,令郎意外落水。”夜十一见父亲脸色一白,“大师且安心,令郎被及时救起,并无大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夜大爷双手合什念了句佛号,“女施主慈悲。”
“落水时,是令郎的小厮与毛指挥佥事及时下水去救,与小女无关。”夜十一受不起父亲的感激,“倒是令郎落水,与小女有关。”
“女施主何意?”夜大爷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夜十一顿了顿,展颜一笑,青丝与黑衣与黑夜相融,“莫世子为了逼出小女,用令郎来试探小女。”
夜大爷更糊涂了,“女施主可能说得更明白些?”
“有朝一日,大师会明白的。”夜十一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再明白她就要暴露了。
说一半,留一半,最是让人着急。
事关嫡子,夜大爷自然更着急,虽是入了佛门,然公主亡妻留下的一女一儿,他自觉得好好照顾,方不负公主亡妻在天之灵。
十年里,他沉浸在失去长女的痛苦中,忽视了唯一的儿子,眼下想来,他并没有好好照顾公主亡妻留下的儿女,
“女施主……”夜大爷还想再问,可惜随之而来出现的影子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大小姐,快五更了。”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亭之外。
夜十一即便不舍,也得在这个时候保持理智,她慢慢站起,退后两步,轻福下身,礼道:“大师还得赶在五更前回寺,小女这便告辞了。”
“女施主……”夜大爷起身,双手合什还礼。
“小女晓得大师想追问什么,可小女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夜十一往前走了几步,绕过石桌,她走到父亲身侧,白绫在夜风中飞舞,她微倾脸庞,向着父亲这边,低声请求:“夜旭自幼失母,后来长姐又生死不明,接着是父亲遁入空门,此十年,他一定过得十分艰难,大师在此追问眼下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不如珍惜眼前,待下回夜旭再进寺求见,大师便应了见他一面吧,以全他一片孝心。”
夜大爷望着黑衣白绫的身影越走越远,突然问了句站在他身侧等着送他回寺的修意:“你家世子爷答应娶这位白家大小姐了?”
“世子爷先时是想退亲,如今么……”修意有点儿为难,觉得夜大爷不知白壹的真实身份,他实话实说大概会让夜大爷不高兴,但也不能骗夜大爷,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应当是很欢喜的。”
“欢喜?”夜大爷想到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与修意一起行动,能这样帮琅琊王氏大小姐,莫息那小子确实该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又想到生死不明的长女,他心中不免疼痛起来,终是双手合什道:“欢喜便好。”
修意怪异地看着夜大爷,“大师不生气?”
“贫僧生什么气?”夜大爷一笑,只是笑中带着悲伤,“莫不是你也与那秋二小姐一样,以为我家大姐儿与莫世子青梅竹马,曾走得近些,如今大姐儿不在京城,贫僧便会要求莫世子一辈子等我家大姐儿不成?贫僧虽为人父,却也是讲道理的。”
修意哑言,心中亦不无触动。
倘非他家世子爷未瞒他,他都不知道如今的王大小姐便是夜大小姐,然夜大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仍旧十年如一日坚持夜大小姐只是不在京城,最多生死亡不明,始终未松口,言夜大小姐已死。
夜大爷步出石亭,在夜风中沿着小溪走向小径,孤单清瘦的背影不知怎地,竟是让修意有瞬间的冲动,想要告诉夜大爷其实夜大小姐还活着,就是刚才与你面对面坐着闲聊的白大小姐。
终是没有。
敢坏事儿,都不必未来女主子出手,他家世子爷就能宰了他。
五更渐近,容不得夜大爷一步一步往上爬,修意带着夜大爷施以轻功迅速上山,很快不见身影。
夜十一站在山门一侧树下,微仰着头,她看不到什么,只耳边满满的风声,与树叶的沙沙声。
莫息从夜十一身后抱住她,满眼疼惜:“终有一日,你能看到所有你想见到的人,你也会如愿的。”
“莫息,倘若查到最后,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你说我该怎么办?”大约只有在面对莫息时,夜十一才能这样坦然地将心里最脆弱的担心说出来。
“别怕,有我在。”以前世与今生查到至今的痕迹与线索来看,莫息其实并不想让夜十一继续查下去,只是他明白,他阻止不了她,唯有顺着她,拼命护着她。
夜十一转过身面对着莫息,莫息双手搂着她的腰,她抬头看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