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鱼没在钱经历一事儿上帮上忙,加之与方太医暗下合力细究紫晶手珠之毒和绿灵珠之效已久,却至今未有突破,闻之钱经历一死,她整日于太医院垂头丧气。
吕院使瞧之不免要问上一问,然安有鱼岂能实言,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他虽听出唯一徒弟的虚道,却也不好强行以师之尊压出内里缘由,因惑之余寻了个机会,转问上安有鱼的师弟马文池。
马文池自因想有能力护唯一的徒弟夜十一安然,从而欲速执掌实权,便自请由翰林转六部,入户部任正五品郎中,主管户部浙江财政事务,并兼稽杭州织造支销,杭州、乍浦驻防俸饷,及各省民数、谷数等职务,除了适应户部各种公务,还得人情往来打点关系,他是忙得不可开交。
幸在户部乃静国公执掌,有静国公在他背后撑着,纵有人因各种缘由想给他使绊子,也得先自个掂量掂量,故除了忙忙忙,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安生。
他更知他能入户部填此空缺,正是先前浙江贪污巡抚案一排刷下来的官职空缺,此职原是站营莫家的包郎中所任。
包郎中被撤职查办后,因着有贪污黑点在前,吏部任人是慎之又慎,加之宁天官素来深谙中庸之道,待人接物不偏不倚,不管是莫家人还是夜家人,反正宁家不趁机安插人,便也由着在吏部任左侍郎的夜二爷暗下调和。
终归有意在退位之后有继承者可为夜家保驾护航,继续掌大魏财政命脉,静国公与夜二爷一拍即合,皆有意在此空缺安插下自已人,只是一时未有合适人选,直至马文池表态欲入六部,父子俩随即默契地里应外和,顺利将马文池安入户部任职。
时至今日,马文池也算小站稳,在户部忙归忙,却也没像初时那般如无头苍蝇,故在听到吕院使相问安有鱼是否遇到何棘手之难时,当日落衙他便直往安有鱼家。
见到安有鱼头一句话儿,马文池自不会拿官场那一套来对付他师兄,直接开门见山道:“吕院使亲来寻我,说师兄近日心神不宁,时常长吁短叹,问我可知师兄有何难处。”
安有鱼虽任医官,家里仍是跟马文池家一个样,简朴清雅得连套值钱的摆设都没有,更无雇买奴仆侍候,马文池尚有马文静料理着庶务,她则因一人成族,啥庶务都没有,再者她一有空便义诊施药,实在没余钱可雇买下人。
与想孝敬孝敬师父马文池一般,夜十一被马文池拒收三进宅院与若干下人后,身为夜十一的师伯,夜十一亦有意给她置办同等事宜,然与她师弟一样,她也拒了她徒侄的好意。
此间水未开,茶未奉上,安有鱼听着马文池开口便直达此番前来目的,她抿笑之余,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末了到底未如敷衍她二师父那般,简言道:“有个人,中了毒,我没法救。”
没头没尾的一句简言,马文池却也非听得首尾不接,自入户部,他与静国公夜二爷的亲近更深一层,夜二爷知晓的,他与冯大皆知晓,沉思一会儿后试问:“钱经历?”
安有鱼心上一咯噔,早知师弟聪明能干,于官场各种黑白手段更是较之她要明白许多,然此刻被一击击中,她还是难掩面上讶色。
见安有鱼神色,马文池已不必多问,亦知以他师兄对他徒弟的死心踏地,再问也问不出何等真料,他起身告辞:“师兄慢坐,我先走了。”
言罢长腿儿一迈,几个跨步已然踏出里屋。
安有鱼追到屋外急声唤道:“师弟!”
马文池停下匆匆往外的步伐,站定回身看着安有鱼,并未言语。
“十一有些话儿未曾同你明言,实属不愿你因她卷入泥潭之中危及性命,你想问,可以问,你们师徒俩本就该多沟通沟通,然十一不想回答你的,师弟切莫动气,也莫对十一撂什么狠话儿。”安有鱼说着长长叹出一口气儿,“十一出身高,心气高,心中所积之事亦高如登天,她表面过得风光,实则心里苦得很,你是她师父,上回你因她自伤而动气,她在意得很,后来你因她提前转入六部,她亦承情。”
马文池岂会不知这些:“十一是个懂事儿的姑娘。”
“就因太懂事儿,她心里的结,除得真相,否则只会越结越紧,越陷越深。”安有鱼说到动情处,面色激动:“师弟,你劝劝她,能放下,还是放下的好。”
马文池反走回两三步,近于安有鱼跟前问:“什么真相?”
安有鱼摇头,转身便往屋里回:“此事儿,只能十一亲口告知于你。”
一路回马舍,本来打算一出安有鱼家便往静国公府的,然听安有鱼追出屋里特意对他言的话儿,马文池改了主意,回到自个家中直至与马文静用完晚膳,他亦心神不宁。
夜里马文池没下贴子,直接往新冯府拜访,董秀之冯三姑嫂二人不在,冯三陪董秀之回趟娘家大将军府未归,冯大见马文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未让下人奉茶,直接让了两坛子佳酿。
拂退左右,贴身侍候的小厮俱站到屋外廊下,屋里只余两人共饮。
几杯下肚,冯大见马文池稳坐榻上仍旧不发一言,他只好轻声软言地起个头:“瞧你这脸色,是在户部受气了?”
马文池摇头,仍不吭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