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谥的凤仪内,庆宫令跪地,谢皇后脸若寒霜正坐凤座之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庆宫令不过是传个话,事儿并非她办,这会儿却承受着谢皇后的怒火,她亦是心惊胆颤,伏身埋首半分不敢抬眼:“候爷派人来说……说昨夜南城兵马司无功而返……”
碰!
又一个精致华美的茶碗被摔下凤座,摔得四分五裂,满地碎片。
夜家南布库中的蜀锦,她谢家布了许久的局,让利不说,更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连夜大爷那样精于从商的人也没从中察觉到异状,那批蜀锦明明已尽数进了夜家南布库,南城兵马司以贼匪连夜搜查夜家南布库,难道是南城兵马司放水?
复了摇头否了她这个念头,汤家中立,从未想趟夺嫡的浑水,何况以汤家实力而言,就算给汤家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她谢家眼皮底下向夜家靠拢!
谢皇后咬牙窃齿:“到底怎么回事儿?汤指挥使带的人怎么会一无所获?”
“汤指挥使带人进夜家南布库后院,远远便可见东南隅一片火光,近时火光已灭,仅余如一座小山的黑色灰烬,而夜大小姐早先汤都挥使一步到夜家南布库,昨夜便是夜大小姐亲自接待的汤指挥使。”庆宫令初闻此事儿,也不得不感叹静国公府大小姐行事之果决。
那片火光烧的是什么,又是谁下令烧成灰烬,谢皇后已不必庆宫令多言便想到了,她闭了闭眼,想着夜十一还小过她八妹,那脑袋瓜子却连她都得叹服。
再睁眼,她问:“父亲除了让人进宫传话,可还说了旁的?”
同时布局现可收网的,除了夜家蜀锦,可还有莫家景泰蓝,蜀锦已败,她可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庆宫令道:“候爷还提到景泰蓝,说尚进行中,让娘娘莫急,晚些便会有结果。”
没接连听到坏消息,谢皇后深深吁吁出一口气:“本宫怎能不着急……”
她着急的事儿又何止一件?
谢八之事、谢世子之事、蜀锦之事、景泰蓝之事,哪一件都与她切切相关,都是至亲血脉,如今她八妹已被迫远送南下,倘她长兄再因浙江茶贡之事再落下什么下场,她这中宫之主岂还能安稳!
“朱柯呢?最近怎少见她,她都在忙些什么?”谢皇后半倚靠在凤座上,精神有些萎靡,余光斜到庆宫令还跪着,道:“起吧。”
庆宫令赶紧拜谢起身,答道:“公主最近同今宁公主走得颇近。”
自家闺女自已清楚,谢皇后虽早便同闺女说要和今宁公主走得亲近,不必交心,只做表面给永安帝看便可,闺女自来照做,此番庆宫令特意这般说,其中定然另有缘故。
“怎么说?”谢皇后问。
“自皇家狩猎过后,莫家大少爷不知怎地与苏右通政嫡长子苏大少爷走得颇近,且是莫大少爷主动为之。”庆宫令答道。
谢皇后沉吟道:“本宫记得这位苏大少爷对今宁很是有好感……”
庆宫令接下话:“正是如此。”
谢皇后蓦地想到什么,惊得不可置信地直盯庆宫令:“朱柯她……”
“大约是。”庆宫令跟谢皇后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她尚无法确定,却也觉得结果定然八九不离十。
“胡闹!”谢皇后拍案而起,直将凤座前的案几拍得风云变色,她眼眸利如刀刃:“莫息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谢莫两家水火不容,她难道忘了她外家姓谢么!”
庆宫令哪儿晓得刁蛮任性的朱柯公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她家主子摊上大皇子那样不聪明却喜欢自作聪明,易怒的中庸之辈,又有朱柯公主这样只比谢八小姐好上一些的嫡公主,她真替谢皇后日后感到担忧。
大皇子朱柯公主还小便罢,如今是日复日年复年地长大,大了之后的天地与小时的天地可谓天差地别,一个不小心,后退前行皆有可能万劫不复,倘大皇子朱柯公主再这般糊里糊涂度日,这凤仪宫只怕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庆宫令沉默不敢言,毕竟是跟在谢皇后身边许久的女官了,她岂会不知庆宫令此刻在想些什么,忧愁地坐回凤座,她略有气无力地吩咐:“你亲自去一趟蒿鸿宫,跟大皇子说,断了与苏大少爷的往来。”
庆宫令应诺,又问:“那公主那边……”
“出蒿鸿宫后,你再转去初筠宫,让朱柯立刻随你到凤仪宫一趟!”谢皇后说完,便挥手让庆宫令赶紧去办。
庆宫令出到殿外,吩咐跪守在殿门口两边的宫娥道:“入内收拾,奉上新茶,小心侍候。”
俩宫娥应诺,伏着的身子皆瑟瑟发抖,就怕她们入内收拾侍候,皇后娘娘一个看不顺眼,便会要了她们的性命。
庆宫令自是看到了俩宫娥的害怕,但她也没法子,现如今的谢家虽有中宫之主,却在旁处连连碰壁,别说谢皇后了,就是英南候亦是怒火涛天。
她听来传话的谢家老仆说,英南候得知蜀锦之事未能如愿折损夜家时,其冲天怒气,让英南候府的所有主子下人谁都不敢接近英南候所居的铭名院半步。
莫二爷莫三爷收到消息,连袂赶到京郊东面的逍遥坊时,莫息已让自带的二十名八部众将整个作坊的景泰蓝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