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夜十一杨芸钗两人做的事情绝对不小,可她并没想到已经大到居然连她长兄听了都连连摇头的女官之死,竟然也能这般自然地说道!
夜十一道:“东角,这个人你们继续查,尽量不要同锦衣卫撞到一块儿去。至于连司业,你安排人查一下,不仅这个连司业,连家还有其他在朝为官的人,也一并查了。”
东角请示:“重点在……”
“重点,与那个人有关。”夜十一进一步再给个方向,“既然连司业能被黄指挥使盯上,从国子监带出来,那足以说明连司业已然犯了什么事儿,能让黄指挥使亲自带人的事儿,绝然不小。但以连司业正六品的官职,犯事也犯不到哪儿去,大概也就在中间起到架桥之用。现今黄指挥使手上又是在办女官之死一案,故重中之重,是连司业这座桥梁首尾两边与此脱不了干系之人。”
东角明白退下。
冯三还在消化着方将听到夜十一同东角的对话中,夜十一看了眼冯三,再同杨芸钗道:
“你同三表姐说说,三表姐不懂,没明白的,你尽可能解释给三表姐听。”
杨芸钗点头,牵起身侧的冯三的手,浅笑着道:
“上回我请教了三表姐的女红,绣功有所精进,正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三表姐,不如三表姐随我到樱宝院去,咱们说说话儿,这边大姐姐约是有些困,要歇着了。”
冯三像是木偶般顺着杨芸钗的手劲起身,下榻往屋外走,直走出清宁院,她回头望了眼已被守门嬷嬷紧紧关上落锁的院门,突然恍悟,她与夜十一的差距,差的何止是一个身份,一个背景!
杨芸钗把冯三带到樱宝院去说话儿,现如今樱宝院又被芝晚芝晨重新清理,已再无心向外嘴碎之辈,可放心说话儿,夜十一捧着绣绷,她确实有几分困了,但却没有想睡之意。
“大小姐,要不明儿再绣吧。”阿苍瞧出夜十一的困意,不由出声劝道。
夜十一摇头,执意要将剩下的花瓣绣完。
这一夜,夜十一把帕巾绣完,看着噩梦里外,人生第一朵亲手绣成的五瓣梅,她有些五味杂陈。
噩梦中,她应过莫息要绣条帕子送给他,就绣朵花,什么花都好,可直至她死,她也没有完成这个承诺。
这一夜,杨芸钗把能说的事情皆如实说给冯三听,说完目送着冯三走出樱宝院那显然被吓到的身影,她心不安的跳动,直至天明,也没缓下。
对于冯三,她始终不如夜十一那样放心,夜十一可以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却始终做不到,或许这便是她与夜十一的差别。
这一夜,冯三躺在床榻上,眼睁着,落在帐顶五蝠精绣图案上,她怎么也睡不着。
她怨过、骂过、恨过,这些在夜十一面前,她毫不掩饰,因她知道,她所遭遇的灭顶之灾,其中不无夜十一的干系,她觉得是夜十一害的她,而忽略了她本身任性撇开所有人,半夜独身前往凌平湖赴约导致被骗被污辱的前因,更默视了无论是夜十一还是她长兄,早便劝过她别对莫九再生不该有情愫的忠告。
她从来没有想过,同一晚,她被毁清白,夜十一同样险些被毁,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还是秋家人!
她更没有想过,比她还小的夜十一早做过许多事儿,那些事儿在她看来,都是天大的事儿,莫说在夜十一的这个年纪,就是在她的以后,她出阁嫁人的将来,她也不会做这些事儿,甚至连个念头都不会起。
但,夜十一不但想了,做了,且做得很好。
再想起她长兄与长嫂的姻缘,想着董大将军如今对夜家的种种支持,想着她祖父与俩叔祖父对选择继续依靠夜家而感到的万幸,她脑子里便无法安静下来,心便无法平静下来。
翌日晌午,趁着午休用膳的时间,夜瑞自崇志堂跑到修道堂找莫息,喊莫息至堂外说话儿。
掏出一块四四方方叠得跟药方没两样的纸包,夜瑞将它递到莫息跟前:
“这是大姐姐要我交给莫大哥的,说是谢礼。”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被嘱了不得偷看,他应了便得守诺,奈何他实在好奇得很。
就在夜瑞殷殷双目下,莫息接过纸包,指腹在纸包上捏了捏,便往袖兜里放,丝毫没有想要当场拆开一看之意,急得他力镇矜持,却仍难掩其旺盛好奇的一颗心:
“莫大哥不瞧瞧是什么?说是谢礼,却轻得很,指不定大姐姐里面什么也没放,就放着一张纸,莫大哥不想现在就拆开看看?”
莫息看穿夜瑞的心思,笑道:“回去再拆。”
夜瑞竟无言以对。
他大姐姐送人家的东西,人家当然有权选择在什么时候再拆开看,更有选择让不让他看。
日暮下学,莫息莫和上了莫家大车回仁国公府,没避开莫和,莫息掏出纸包,开始拆看。
其实他也挺好奇,夜十一能送他什么做为他一查出幕后主使便给她送信告知的谢礼,但一见她竟费功夫还给折上纸包层层包得谨慎,他便忍着没在夜瑞眼前拆开,直忍到下学这会儿,已然是他的极限。
反正莫和是他二弟,自来唯他命是从,看到了也没关系,他嘱咐一声,莫和便绝不会往外乱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