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
祖父祖母、父亲二叔二婶……
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噩梦里死过一回,倘她母亲被毒杀不仅与谢皇后有关,与皇帝舅舅也脱不了干系,那她还有什么人可信的?
阖大魏皆知,皇帝舅舅最疼她母亲,母亲薨逝后,就因她肖似母亲,皇帝舅舅待她如待嫡公主之尊,倘连这样疼她的舅舅都得质疑,那她又怎敢轻易同谁透露?
她父亲她自信得过,然纵父亲知晓此事儿后,又能如何?
而祖父祖母、二叔二婶,她不是不想信,只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一切小心为上。
夜十一的沉默不言,瞬时让安有鱼明白了什么,她起身走到夜十一座椅前,伸手将夜十一搂入怀,心疼道:
“十一,别想太多了,也许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想象那般。”
夜十一双手抱上安有鱼的腰,闷声嗯道:“在水落石出之前,还请师伯务必替十一保密。”
安有鱼坚定道:“你信得过师伯,师伯自不会让你失望。”
三月中开始选秀,三月底已选完第二轮,四月初始,便是最后一轮选秀,能不能顺利入宫,成败在此一举。
在千花山庄的第三日,正是三月份的最后一日,冯三的状况已彻底稳定下来,夜十一没有再等,也不能再等,用过午膳不久,留下阿茫看着冯三,她带着阿苍南枊坐车回城,北室仍暗中随行。
安有鱼则多留一日,安排在第四日再回城。
刚进静国公府,大车在二门停下,夜十一下车,早经西娄得了消息的杨芸钗便迎面走过来,近前福身唤道:
“大姐姐,你回来了!”
夜十一点头:“可有何事儿?”
杨芸钗也不拖泥带水,速将夜十一不在的两日余城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详禀:
“府里一切安好,谁也没有生疑,清宁院樱宝院竹珍院里,爱嚼舌根者皆被我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其中曾被二表婶发现点儿端倪,但二表婶知我是素来是为大姐姐办事儿,也未追究,只向我确定下,约莫二表婶会同二表舅说说。我想着倘二表舅来问,我得备好说词,然至今,二表舅仍未有动静。大姐姐,此事儿是我办得不周全。”
夜十一道:“府里由祖母掌中馈,但祖母年岁渐大,越发倚重二婶,二婶掌着全府上下,府里的丫寰婆子小厮有何异状,二婶会发觉也不奇怪,要完全避过二婶的耳目,甚难。此事儿二婶知个一二也好,反正二婶素来信我,纵二婶同二叔说了,也没什么,不过是处理几个下人,男子主外,女子主内,要过问也是二婶过问,二婶睁只眼闭只眼过了,二叔更犯不着为此来质问你什么,你且安心便是。”
杨芸钗心略安,继续道:“城里很平静,坊间仍旧热闹得很,都在议论英小姐是否能顺利入选,说英小姐乃候府嫡女,又才学满腹,堪称女子典范,现已连过两轮,仅剩月初起来最后一轮。也有在议论姜大小姐,姜大小姐在前两轮表现甚佳,第二轮还得皇上亲口称赞,大家都说,姜大小姐最后一轮入选,已成定局。”
在府里之事,她自能了若指掌,府外之事,除了芝晨往外探,更有西娄之功。
她知道西娄这会儿尚未真正臣服于她,但她吩咐之事,西娄必也会忠诚地贯彻到底,毫不留余力地办好。
这两日余里,她能将大姐姐交代诸事办好,西娄当居首功。
“姜大小姐……”夜十一微微顿步,姜蕊心悦她师父,可惜她师父一心系在她师伯身上,只能把姜蕊一颗芳心尽负,如今姜蕊毫无阻碍地成功入选,甚至进宫为妃嫔已成定局,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杨芸钗知姜蕊心悦马文池,却被马文池婉拒之事,初听得西娄回禀姜蕊必会入宫之际,她也是愣了一小会儿。
夜十一重新提步,快步回到清宁院,一入院,她得听杨芸钗说第三件事儿。
“淮平候很安份,似是知英小姐最后要入宫甚难,即便入得宫,英小姐恐怕也不得安生。”杨芸钗随在夜十一身后,迈进东厢,往南榻走:“据西娄自西奎夜探淮平候府后所得,淮平候已动了不让英小姐入宫之念,然英小姐坚持,甚至以死相***得淮平候不得不应下,不再劝英小姐放弃入宫。”
英沁的坚持,她既能理解,却又无法理解。
永安帝再好,权势再诱人,倘无命享受,那又有何用?
不说杨芸钗无法理解,坐上南榻听着的夜十一也无法尽然理解,就像她皇帝舅舅为何那般不喜英沁,却对董秀之另眼相看的原因,她也不甚明了。
噩梦中英沁也未入宫,后以二十多岁的高龄远嫁陕西,自此京城再不得英沁半分消息,尔今如此,也不知会不会有改变?
“莫大少爷那边无动静?”夜十一问。
杨芸钗道:“应是有的,只是莫大少爷身边的人甚厉害,无论西奎还是东角,但凡派人或亲去跟着,都会被发现,那人据西奎探得,是叫修意的。”
简而言之,没什么收获。
夜十一自知莫息提前亲手建立八部众,她便深觉要探得莫息身边的状况,约莫不易,没想噩梦外的修意虽比噩梦中的修意稚嫩,但其实力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