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漫天。 出了河州约有上百里路,便宛如进入了沙漠一般,抬头四顾,皆是一片萧杀的泥黄。 “原地休整。”徐牧皱了皱眉头,按着路线,至少还要走近百里的荒漠,才能到达镇子。 “东家发话,暂且原地休整。”陈盛骑马背刀,绕着整个车队,连连几声高喊。 将马车停靠在一坨巨石后面,喂了马拾了柴,方有机会坐在一起,升起篝火烤着炊饼,就着热水慢慢吞咽。 “徐坊主,快酉时了吧。”周福脸色有些不好,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一天的颠簸,颠得他整个肚腹,翻山倒海一般。 “确是酉时了。”徐牧淡淡应话。 酉时,即是差不多黄昏。 “徐坊主,再往前走,恐有沙狼,不如便在这巨石上,暂且扎营。” 还有一百里路,再如何赶,也是赶不到荒漠外的镇子。 “听周哥的。” “徐坊主可别这么说,这一轮的事情,某家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徐坊主,救了我不少次。” 先前要帮着庄人寻去处,却没想到徐牧立了军功,五十余的庄人,也有了更好的归宿。 “徐坊主,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周哥且说,你我生死一轮,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周福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先前怕出事情,我一直忍着不说。那位叫赵青云的小校尉……当初在望州做营军之时,听说便是个贪功的主,还做过抢功的事情。” 周福的话,实则有几分事后诸葛的意思,徐牧也不在意,与赵青云生死一轮,这个年轻的小校尉,并非是个不可救药之人,或许在望州被点醒之后,会变得不一样。 “三千筒字营悲壮殉国,唯留下最后一枚火种,我不希望他灭了。” “我愿意相信他。” 周福欲言又止 ,只得苦涩地点点头。 “东家!”这时,远在巡哨的陈盛,蓦然间回马驰骋,面色带着怒意。 徐牧起了身,心头也莫名有些慌堵。 “怎的了?” 勒停马,陈盛抽出了刀,语气凿凿。 “东家,先前说过的那一批,已经朝着我们赶来了。十余个武行的蹚刀好手!” 武行,是较为正规的刀口营生,一般受雇于富贵大户,譬如沿途护送去内城。 “东家,我去把人聚过来。” 徐牧点点头,没有阻止。还是那句话,若是对方敢玩愣的,那只能再杀一波。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几列华贵的马车,在离着数百步的地方,缓缓停下了车轱辘。 不多时,两骑人影在昏黄天色中,悠悠踏来。各自披着帽笠,裹着一身麻袍。 马腹下悬着刀,并无刀鞘,只用了几层油纸包着。 “且问,哪位是东家?” 徐牧微微皱眉,走前了两步。 “哥儿有事?” “后头有马跑死了,想买二匹马。” “明日便到镇子,不妨去那里买吧。”徐牧摇头。这五匹狄人好马,二公三母,是他好不容易费尽了心思,甚至在河州官坊那边花了五十两,才留了下来。 日后去了内城,还想着建庄子的时候,试着繁衍一番。 傻子才卖。 “镇子太远了。”说话的武行压着帽笠,声音有些不耐,“我等的东家说了,现在就想买,给你十两一匹。” “若不卖呢。” “不卖,我等的东家,便会生气。” 徐牧努努嘴,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还想剪道不成。 “告诉你那边的东家,劝他早些赶去镇子,莫要在我这里做心思。” “谈不拢了。” 说话的武行,将压着帽笠的手松脱,刚要伸去马腹边的悬刀,冷不丁地停顿动作,眼神惊恐地抬头。 不知何时,七八骑带刀的人影,冷冷地围拢而来。但凡他敢再摸一下悬刀,都极有可能被当场斩杀。 武行咬着牙,终究是不敢,仓皇收回了手。 “且回,告诉你那位东家。同行之时,隔开半里之路。”徐牧语气发冷,“敢近了一寸,我杀人不眨眼。” 两个武行沉默抱了个拳,勒绳回马,踏起阵阵尘沙,扬长而去。 “这帮狗犊子,打算计,算计到我徐家庄头上来了。”陈盛骂骂咧咧,并未立即回刀,按着徐牧的吩咐,带着另外三骑,循着附近的沙路,继续巡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