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渝,高唐州。
无人能想到,原本是死路不通的地方,居然从海面上,出现了一支蜀人的浩浩船队。特别是那两艘巨大的五层船,更像是浓雾中忽然现身的巨兽。
西蜀人的战鼓,以及舟师们划桨的号子,一下子响彻了江岸两端。
“这是怎的……”一个咬着牙的北渝都尉,已然惊得脸色发白。近海处,向来没有战祸。也因此,不会留守太多的驻军。满打满算的话,高唐州江岸的哨站,不过二三千的人。
“取快马,去禀报高唐丞令,说蜀人奇袭杀到了纪江,速速调集郡兵!”
并未选择逃跑,这位都尉带着本部的人,欲要抵挡一阵。却不料,人马还未集结,待西蜀的船队靠近,一大拨的飞矢便怒抛而来。
哨站上的北渝士卒,瞬间死伤惨重。
“武备库尚有床弩——”
喊话的都尉,话音未落,近岸的巨船,一下子将重弩矢射出,将射程内的哨站,击得七零八落。连着那位都尉,也战死了当场。
未有多久,只剩千多人的北渝守军,惊得迅速逃窜,不敢再相挡。
“吼!”
巨船上的西蜀将士,皆是纷纷怒吼。
苗通冷着脸,谨慎地看向四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然,他是知道的,小军师的这一计,几乎是咬住了北渝人的死穴。
北渝不设水师,仅有少量的巡逻船。在纪江之上,除非是大军来挡,若不然,他们便是江河中的战神!
“鲁兄,烦请传令全军,准备登陆高唐州。我等,要在此地撕开整个北渝!”
江风中,鲁雄高抱双手,同样一脸的战意。
……
“急报,急报!”
长阳之南,正率军出征的柳沉,听见斥候的声音,蓦然皱住了眉头。那斥候满脸惊慌,似是一道坏消息。
“禀报柳军师……高唐州告急。”
“告什么急,莫不是又有了叛贼?若是如此,让高唐州的丞令直接派郡兵——”
“柳军师,是蜀人出现在了纪江!”
柳沉先是惊了惊,又一下子勃然大怒。
“这定是讹报!高唐州是北渝腹地,哪怕蜀人要攻来,也需先过了鲤州司州,过了壶州邺州!莫非是说,蜀人会从海上飞过来?”
“军师……便是从海上而来。”
柳沉未信,只以为斥候是奸细,让人拉了下去准备盘查。却不料,并没有多久,又有第二骑,第三骑的斥候急急赶来,同样说了高唐州告急的事情。
如此,柳沉不得不信了。
他颤着手,艰难理了一下袍子。
“诸君都知,海上有狂风巨浪,一遇飙风,更是九死一生。不可能……会有蜀人的船队绕过来。”
在柳沉身边,诸多的世家大将皆是沉默。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们不信。一道道的斥候情报,已经是铁的事实。
柳沉咬着牙,目光变得有些凶戾。好不容易,甚至诋毁了袁侯爷二三句,才换得这些世家私军的配合。原先还指望带着这支人马,杀叛军,灭西蜀的。
但若是不回援,只怕整个河北,甚至内城,都要被蜀人打乱布局,断尽粮道。
“我便问你,北路军的黄之舟,现在在做什么?”
“已经循着军令,准备攻打定北关。”
“长阳离着壶州不远。来人,立即动身去壶州,传我军令。让北路大将黄之舟,先暂缓攻打定北关,以剿灭蜀人为先。”
“柳军师……黄将军的兵权,只听命于主公或常胜军师。”
柳沉大怒,“吾柳沉,亦有主公的军师绶印,莫非是做不得主了?速去,休要惹我动刀。”
斥候颤了颤身子,迅速抱拳上马。
柳沉转过头,看着前方的青山。他很明白,他此刻若是回师,这支叛军定然会死死咬住他。
该死啊,怎能如此的布局精妙。
该死。
……
“老狗卧棺柳平德。”
不过一日余的时间,只行军到壶州之外,铁刑台的情报传递,黄之舟已经收到,笑着吐出了一句。
“柳军师好大的官威,都来军令了。”黄之舟眯了眯眼,“既如此,我等便听柳军师的。”
实际上,这一场的时间,是小军师东方敬卡着的。没有让海船过早地入纪江,也没有让元修的义军,过迟地造反起事。偏偏卡在了这种节骨眼上。甚至说,连柳沉的想法都猜测到了。
为的,便是让北路军,以及……
黄之舟深吸一口气。
如此一来,他便能名正言顺的放弃攻打定北关,转道南下,堵住各个方向的北渝军。
“黄九,谢秋呢?”
帐内,几个心腹中的一位年轻将军,听见黄之舟的问话,认真抱拳。
“尚在营中……不过主子,谢秋并非是举事之人,留着他,说不得夜长梦多。”
谢秋,在郑布死后,由黄之舟亲自任命,执掌了两万南山军。
黄之舟摇头,“三万的北路军,自然能把控。但谢秋麾下,另两万的南山军,时间太短,我并无信心招拢。但这般的光景下,我等动作越大,便越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