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地谢过了那位小童,喻长安抬脚,迈进了那有些高的门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构的缘故,阁楼里面要比外面暗很多。
而随着喻长安顺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味。
“……”
隐约还有什么声音,清脆但悠长,像是某种金属的撞击声。
那声音让他晃神了一瞬。
纸张烧焦的味道,与不知名的焚香混杂在一起,在昏暗的环境里一股脑地涌入喻长安的鼻腔,呛的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了起来。
而那撞击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有规律了起来。
“叮——”
稍稍掩着口鼻,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房间。
伴着室内那昏暗的烛火,喻长安跟着那有节奏的撞击声,终于在一道半掀开的帘子后面看到了天德道长。
年轻的国师手里拿着一个祭拜先祖时会用到的铜钵,正对着身前的神龛虔诚地跪拜。
喻长安没有打扰他。
空气里弥漫着焚烧纸钱与立香的味道。
喻长安必须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很慢,才不至于被这些味道激得再次咳嗽起来。
就这样等了约莫一刻钟,天德道长放下手里的铜钵,为那神龛上了三炷香。
而后他起身,‘看’向喻长安。
明明双眼上依旧缠着白布,但他就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喻长安的方向。
仿佛那条白布并不影响他的视力,天德道长自帘子后走出来,朝喻长安行了礼:“贫道见过殿下。”
喻长安犹豫了一下,跟着作揖:“国师大人。”
说着,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天德道长身后的那个神龛:“国师大人找我过来,究竟是想谈什么事情?”
那神龛里似乎放着一个雕像,不过室内的照明实在是过于昏暗,以至于喻长安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再仔细的就实在看不清了。
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还是单纯的只是巧合,天德道长又上前一步,恰好挡住了喻长安的视线。
“殿下,这边请。”
收回视线,喻长安跟着他离开了放着神龛的房间,进入了隔壁。
而后天德道长伸手,准确无误地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天光乍现,突然变亮的环境让喻长安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他也是这才看清,除了他们坐的桌椅,左右两面墙都放着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卷。
“抱歉,”像是感应到了他的不适,坐在他对面的天德道长说道,“贫道患了严重的眼疾,这段时间不能见光,故而这司星鉴里都拉着帘子。”
喻长安哦了一声,心想。
那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但仿佛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年轻的国师不紧不慢又道:“但凡有一点光线就刺痛无比,不可视物。”
喻长安:“……”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国师大人可曾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需要吃药么?”
天德道长淡淡一笑:“窥探天机者,多病多灾,这并不是贫道吃药就可以缓解的症状。”
喻长安又哦了一声。
应该是知道他要过来,所以备好了茶水,此时天德道长精准地握住了茶壶,为他倒了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茶。
看着国师将杯子放到了自己面前,喻长安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光秃秃的小树林。
“国师大人此番邀我前来,究竟是想聊什么?”
收回视线,他开门见山道。
天德道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此时他稍稍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浅色的唇也因此沾上了些许水光。
“殿下就不好奇,极乐殿的那位为何要让您去挖坟吗?”
他问得倒是直白。
喻长安肯定是好奇的。
但此时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天德道长的目的,所以也只是含糊其辞:“……我一般不会盘问他。”
年轻的国师轻笑了一声。
“好吧好吧,您就当贫道一定想说给您听。”
“方相王的神龛虽然就在极乐殿放着,但他最趁手的武器却不在。”说这话时,天德道长的语速平缓,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次您被派去了蜀川,他说要跟着您一起过去,为的就是寻回他的武器。”
喻长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三个字。
“方相王?”皇长子的语气里带上了点恰到好处的疑惑。
年轻的国师一顿,随即笑道:“您瞧瞧,光顾着说眼下的事情,忘了和您说那位的来历了。”
喻长安听着,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这位国师……
看上去对陆珩很是了解啊。
不是坑蒙拐骗的神棍,而是真有两把刷子?
天德道长看不见,更无法察觉喻长安心里的想法,只是继续娓娓道:“那位的来历,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五百年前,先皇齐武帝率兵推翻了前朝□□,开创了一代盛世。”
齐武帝喻有坤这一段喻长安知道。
“不过,前朝余孽却未在第一时间被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