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木木相击的轻响。
火龙热充足的小厅布置精美,圆桌前,李清赏单手倒茶,客套道:“请喝茶。”
“你我不用如此见外,”李泓瑞接过李清赏手中茶壶自行倒茶,扫一眼她固定在身前的小臂,道:“是我不好,才听说你受伤,算是来晚了。你也是,隆冬时节冰雪最易伤人,怎么不小心些呢,如何,此刻还疼?”
努力忽略掉后半句让人反感的责怪,李清赏脸上是淡淡微笑:“有幸得太医院医官过来诊治,已经不那么疼,多谢关怀。”
李泓瑞随口道:“说起医官能为你诊病,听闻太上梁王也摔伤了,比你严重更多,是卧床?”
一连串疑问从心中划过,李清赏留了个心眼,抿嘴道:“我先摔,太上拉了我一把。”
“她伤哪里?”李泓瑞紧着问。
李清赏暗中观察李泓瑞表情,摇头道:“不清楚,我这几日皆不曾见过太上,梁园人嘴严,管谁也问不出来太上伤势,不过我听医官的意思,太上比我摔得重。”
说着深深低下头去:“是我连累的她。”
在和李泓瑞的往来中,李清赏隐瞒了自己和太上同吃同住的事,说自己只是睡在内院客房,不是她非要心眼多,而是她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她知兄长李舍涉及之事或极其重大,以至于现在谁也不敢轻信。
如同太上之提醒,不轻易信别人,所以逢场作戏么,她会她会。
“如此,”李泓瑞若有所思点头,又迟半拍道:“最重要的是你没事,要不你还是听我的,从梁园搬出去罢,无缘无故都能摔伤,这回折胳膊,下回断腿么。”
李清赏隐在袖里的手攥紧了当年父亲写下的议亲书约,心思飞转,面上仍旧微笑以对:“意外之事难预料,下回我就知道要小心谨慎了,我在梁园住挺好,若是因此就搬走,会不会……”
“正是因此搬走,别人才无有借口说甚么,”李泓瑞放低声音建议道:“那些高官不是说让你住这里是为保护你安全么,结果你照样受伤,说明他们没有能力护你周全,甜甜,我将来是要与你结夫妻的人,你千万相信我才是。”
李清赏露出几分为难来,犹豫道:“八字还没一撇,便算为你我名声考虑,望你不要在外轻易议论结夫妻的事,听说官员考核有名誉德行一项,莫使此事影响你仕途。”
李泓瑞初闻此说心里冒出疑问,疑李清赏不让提结夫妻事是对此事有所动摇,再闻说后半段话,他放下心来,语重心长道:“同你比起来,仕途其实不算最重要,昔年老师待我如亲子,子惜也与我情同手足,如今他们不在了,我自当替他们照顾好你,甜甜,你要理解我这颗心。”
“理解,自然是理解的。”笑容快要在李清赏脸上挂不住了,原来与人虚与委蛇这样累。
闻得此贴心言,李泓瑞忍不住挪近些,看李清赏双手抄在袖里,他方没有来拉她手,仅殷切道:“既然你能理解,我一腔苦心便没白费,惟你安然无恙,我才能放下心来专注当差拼仕途。”
“等出年你分官后,我们重新开始议亲罢?”李清赏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同时一错不错盯着李泓瑞看。
她看见李泓瑞先是极轻地愣了下,脸上有瞬间无措。
反应过来后他笑出声,拊掌而喜道:“我巴不得如此,不过你既有此意,为何始终不肯答应搬出梁园?我们迟早是一家子,何必非要顾忌这三五日的名声,再说,你住这里,我也不方便来看你,每次来都要经过道道通传与层层搜身,便是给你捎两个热乎乎的炸年糕来,待见到你时它也被耽误凉了。”
李清赏努力保持微笑,并不直接拒绝:“我带昊儿住这里也是寄人篱下,有太多不方便,只要和首辅同意,我立马可以搬出去住。”
又是拉和光出来作挡箭牌,李泓瑞不耐烦起来,说话冷硬几分:“为何非要把和光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你自己想走不就走了!”
李泓瑞不是轻易外露情绪之人,私下他也想过为何自己会轻易在李清赏面前控制不住脾气,思来想去,他觉着大约是五年前开始议亲时,他便已视此女为己物。
东西既已属于自己,便最无需再假装君子。
诚然,无主见的李清赏被这几句轻斥吓得轻颤,唯诺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嗫嚅道:“是兄长叮嘱我要听和首辅话,彼时兄长给你写信托付了我,但临别时他也千万叮嘱我,在汴京要听和首辅话,兄长说,等一切事情结束,要我和你好好过日子。”
而在一切结束前,则还是听和首辅的话。
“不是早已告诉你,现在一切已经结束?!”面对李清赏的懦弱无主见,李泓瑞耐心更少几分,不知不觉提高声音。他握紧拳头,直想捶这个拎不清的臭丫头。
李清赏被吓得又是身子轻颤,往后缩了几分。
观李清赏害怕自己发脾气,李泓瑞努力克制住咬牙切齿的捶人冲动,恢复温柔模样道:“抱歉,因为太过在乎你,所以刚刚冲动失态了,没吓到你罢?”
虚掩的房门外,合璧观李娘子虽有惧怕之色实把握局面游刃有余,遂朝斜对面摆了摆手,示意守在暗处的上御卫暂且不必冲过来,殿下出门前千万叮嘱要上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