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爷的婚事就这么开始筹备了。
按照礼数,诸侯婚事不可操之过急,从定亲到正式成亲需要半年的时间准备。但老皇帝自觉时日无多,也就废去了这些繁文缛节,旨意一切从简,尽快完婚。
这不,第二天礼部就来人给十六爷量身,准备做婚服了。
十六爷被赶鸭子上架,面无表情地抬起双臂,任人摆弄。
他目光死气沉沉,落在门口那个无动于衷的背影上。
半晌,十六爷出声道:“贺兰山。”
贺兰山正在整理十六爷的作业,闻言抬头:“主子。”
十六爷道:“还收拾什么?我就要嫁人了,到时只用学些针线,好好相夫教子。那些没用的书,你全拿出去烧了。”
他的声音不小,门外走过的下人都能听见。可门口站着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比木头桩子还要石墩子。
贺兰山抿唇道:“书烧了可惜,主子若是不要了,不如赏赐给小的吧。”
十六爷回头瞪他,道:“拿出去,烧了!”
贺兰山低低道声“是”,便抱了几本书,连着炭盆一块儿拿到外面。
才刚点上火,十六爷一把推开正给他量身的人,快步走到门口,道:“我有东西落在炭盆里面了!飞光,你去给本王找!”
飞光身体微微一晃,随即抿着唇走向炭盆,蹲下,向正燃烧的炭盆伸出手。
贺兰山见他真要如此犯傻,忙不迭阻拦道:“不成!”
十六爷气势汹汹道:“管他做什么?!他是个蠢货!孬种!死猪头!你由着他去!”
飞光的手被火舌燎了一下,他像不知道疼似的,再次把手往里伸。贺兰山情急,一脚踢翻了炭盆,转身跪下道:“主子!求主子不要为难飞光侍卫了!”
飞光跟着他一道跪下,手握成拳按在地上。许久却不闻上头的人有什么回应,二人抬头,见十六爷气得面色铁青,眼圈却是通红的。
十六爷居高临下,嘲道:“我的终身大事已经有着落了,嫁的是这天下间仅次于我父皇的男子,如此喜事,怎能无人同乐?我看你二人年岁相当,互相也有情有义的,不如本王赏个恩典,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贺兰山,飞光,你们意下如何?”
贺兰山张口结舌道:“主子,主子,我......”
十六爷几步冲过来,道:“怎么,我自己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你们两个下人的婚事,本王也做不了主吗?!”
贺兰山慌忙看向飞光,想着飞光陪伴十六爷这么多年,他来求情应该更容易。可飞光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垂眸不语。
不等贺兰山说话,十六爷突然一脚踹在飞光肩膀上,飞光一点也没有拿劲,就这么顺势倒地。
十六爷一拳又一脚,对着飞光殴打不休。
贺兰山不敢再吱声了,他抬头看见礼部的官员站在院子边上默然旁观,就知道阻拦也是无用,今番之事必然是要上达天听了。
十六爷打得累了,终于停手,鼻青脸肿的飞光马上爬起来继续跪好,乖顺堪比忠犬。
片刻后,十六爷的一滴眼泪落在飞光面前的地上,也仿佛砸在了飞光的心上。
“没种的东西。”十六爷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你要是个男人,就该,就该......”
到底“就该”什么,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十六爷最后睨了一眼飞光按在地上的手,恹恹转身回屋。
礼部的人跟上,还待要继续量身,只听一声清脆的“滚”,看来这婚服今日是量不完了。
*
次日,皇上传十六爷进宫。
皇上传召尚未成年的皇子十有八九都是问功课,自然要把近期的作业带上。贺兰山背着书包跟在十六爷身后,出了府门。
十六爷在马车里问道:“贺兰山,我要挨骂了吧?”
贺兰山不知该如何回答。十六爷又道:“可我有什么错?你愿意嫁给不爱的人吗?”
贺兰山道:“主子与......摄政王,毕竟相识多年。”
十六爷眸光一黯,道:“本王相识多年的,也不止摄政王一个。”
他说着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十六爷也算有些自知之明,他的确被骂得狗血淋头。老皇帝倚在病榻上,怒道:“你只会耍性子,又怎知这千秋万代的江山都在你们兄弟二人身上了!朕在一日,你们便是娇儿,可朕若是哪一日驭龙宾天,你们这些少不更事的皇子、公主,要指望谁、依靠谁?!”
十六爷抹着眼泪,嘴硬道:“十三哥封了太子,有他在,儿臣......”
老皇帝打断他,沙哑道:“你十三哥,他才十六岁,你要他如何与那些元老重臣抗衡?朕如今别无他法,把你许给闻于野,便是赌他的一点忠心,至少能看在你的份上,扶持太子,不要让人欺负了他!将来你们有了子嗣,那也是我们大邺皇室的血脉啊!”
是了,只要娶了十六爷,闻于野哪怕真动了谋夺天下的心思,他也大可以不必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只要让自己和十六爷的孩子坐上皇位,那也是一样的。而这个孩子也是大邺正统,无论是对闻于野或是大